城郊外满是流放罪臣告别亲友的悲戚声。
邓煜与元茉处於角落,并不明显。
约麽一刻钟後,鞭声响彻在宽阔京郊上空,而後士卒大喊,“走了!”
邓煜缓慢站直身子,最後提了一句,“至於证据,春晴死了,恐怕你得想办法到扬州找,只要捏住了这些,就捏住了洛氏的把柄。”
元茉似乎还没有从刚刚那令人震撼的消息里回过神来,牢牢的盯着邓煜看了片刻。
“别聊了,走了。”不远处一个士卒上来,带过邓煜。
元茉微微侧开,将自己的面容遮盖住,她并不希望有人看见她四下与邓煜来往。
直到邓煜离开,她才放下袖子,转身回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催动,流放的队伍也跟着一同离开。
邓娄压低声音问着邓煜,“你当真有办法?”
邓煜眸光尖锐,“放心吧,她不敢不帮我们。”
邓娄深吸一口气,不由得低骂,“我瞧着应当是洛氏一家找了五王帮忙,不然怎麽会突然扒出来偷换军械的事情。”
“自打你上次出了事,咱们家是小心再小心,这次根本就没有敢动什麽手脚,他不过是想要找一个捉拿咱们家的藉口罢了。”
“无妨,”邓煜眯起眼睛,“等到咱们回来,洛笙他们一家一个都别想跑。”
“咱们受过的屈辱和苦楚,我都要让他们好好的再尝一遍。”
说话间,他们拐过山脚,消失在京城围墙的视线之中。
山林阴翳之中骤然刮起一阵寒风,扬起尘土,众人视线瞬间被遮盖。
为首的领路士卒仍然催促着赶路。
邓煜凝眉,迎着汹涌而来的风沙,试图看清眼前的路。
突然间,风沙之中寒光四起,尖锐器物在他瞳孔中不断放大!
队伍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
邓煜伸手捂住沁出鲜血的双眼,呼痛之间,一道血线从空中滑过,他口中溢出鲜血,但再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胸前衣襟已然被鲜血染红,剧痛疯狂蔓延。
整个人在风沙之中跪地不起。
风沙平息後,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邓氏一家皆失明失声。
而密林之上的黑色人影淡漠的看着眼前一切。
身旁同伴嗓音满是肃杀气息,“手筋不挑断?”
“手筋挑断太轻松了,这样流放路上估计走不了几日,他们就伤口溃烂丶生不如死,自寻死路。”
果然,下面赶路士兵根本不在意流放罪臣受什麽伤,这种流放罪臣得罪朝中官员,在路上出事的多了去了,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们只命人去通报了朝廷,就大呵着,“没死就起来赶路,别让大家都等你们。”
黑色人影慢悠悠道,“自寻死路的可怪不到娘娘和我们。春晴夫妇由爱生恨,自相残杀。既然邓煜一家是帮元太尉和二殿下做事,就怪到他们头上好了。”
*
夏日略略燥热的风拂过马车珠帘,带过一阵泠泠珠玉声响。
洛笙掩唇,惊愕的看着含双,“你说……邓煜一家都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含双点了点头,“都传开了,说是都没出京多远就被仇家盯上了,刺瞎了眼睛,割了舌头,熬了三天受不了,接连撞刀死在路上了。”
这死讯来的太突然,让洛笙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
“有人猜,是因为他们这一次供出来的人太多,招惹到了仇家,所以想要灭口。”
“还有人说,其实是陛下早就不容他们了。”
总归是猜什麽的都有,皇帝听闻这件事倒是让萧楚淮追查了下凶手。
追查到了元太尉一家,陛下本就心有不满,这下虽然没明面上惩罚,肯定也断定了要削权的心思。
当然削权的意思就是抬其他的武将,第一候选是他们家那个漂泊在外多年的二叔洛宗。
不论如何,父亲母亲说的什麽行事无愧於心,非常有道理!
洛笙再一次感叹着父亲母亲的大智慧。
车夫将车子停在玉器铺子门口,而後下车让开,“姑娘,玉器铺子到了。”
含双率先下车,朝车马内伸手。
洛笙探出身来,扶住含双手臂,小心翼翼的从车马上走下来。
他们取了发簪就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