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後来才出现的。托尼现在回想起来仍觉得在一段健康的长期关系中妥协退让虽然理论上来说是正常且不可避免的,然而需要妥协的对象是自己生命中如此重要的一部分,仍旧让他难以释怀。
现在这倒不是个问题了,一来托尼不再是钢铁侠了,二来他也没女朋友,更谈不上长期关系。托尼倒是可以找到这个世界的小辣椒,然後碰碰运气看自己说出的第一句话会不会是这个倒霉世界里象征灵魂伴侣的魔法纹身。
但如果托尼对自己诚实的话——大部分时间他都尽量做到这一点,真的——托尼并不是真的想这麽做。
“嗯?”托尼擡起眼睛,意识到史蒂夫刚才说了什麽,而他分心分得太严重了居然没能用留给社交的那5%的脑细胞处理对话进程。
“你不需要回学校去吗?”史蒂夫显然是过不去这个坎儿了,抓住每一个机会向托尼强调念书的重要性。
托尼翻着白眼儿说道:“起码要等你头不晕了,公主殿下。不,没门儿,别想骗我。如果你现在能翻个跟头然後还站得稳稳当当的,我就把这个盘子嚼碎了咽下去,然後再听你的话回学校去听那些无聊的讲座。”
史蒂夫显然把这当成了挑战,推开椅子就要站起来。
“喔丶喔丶喔!”托尼从座位上窜起来把史蒂夫按了回去,“别激动,听风就是雨队长。”
“我能照顾自己,托尼。”史蒂夫固执地说,眉毛紧紧皱着,“你不应该因为迁就我耽误自己的学习。”
“我可没耽误自己的学习。”托尼不耐烦地说,“这世界上学习的方式可不只是去教室里听讲,事实上,那可能是效率最低下的一种方式。对于像我这样的天才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
比起学习知识,那更像是某种人生体验。不过托尼已经体验过一次,谢了。
史蒂夫看起来没被说服,但他也多少打消了力劝托尼的主意。这算是件好事,因为托尼可不打算在这件事上退让,而任何想要跟史蒂夫·罗杰斯较真的人——此人的固执属性甚至都不是基于美国队长的身份才点满的——就只有上帝能帮助得了他们了。
至少他们没吵起来,然後对彼此大打出手。
就像上辈子在柏林那样。
饭後,托尼自告奋勇收拾了厨房,洗盘子的时候以典型的斯塔克式的漫不经心洒了一地的水。他考虑了一下要不要贯彻热爱劳动的精神再把地拖了,因为这间公寓天杀的科技落後,居然连个清洁机器人都没有,但最後托尼觉得还是算了。
就算是个池塘也总有一天会风干的,而这不过是块地板而已。只要在未来几个小时内小心落脚就行,没什麽大问题的。
托尼把这个注意事项转达给了史蒂夫,然後又仔细思考了一下。
“事实上,你猜怎麽着,你有什麽要去厨房拿的东西,直接叫我去就好了。不是我不相信你的四倍反应能力,队长,内耳平衡系统就是管这个的,而你的那一套现在可完全是平衡的对立面。”
“巧了,我也没什麽想去厨房拿的。”史蒂夫坐在沙发上,但没真的坐在上面,顶多屁股挨着垫子,但後背离靠垫起码二十公分。
“嘿,队长,有人在你背後插了根棍子吗?”托尼说着一屁股坐在史蒂夫身旁,向他演示正常人是怎麽坐在沙发上的,“等等,你是靠着坐会头晕吗?”他直起身,侧头看着史蒂夫,然後把手伸进裤兜,“我要打个电话问问罗曼诺夫。”
史蒂夫在托尼掏兜找手机的时候拉住了他,一脸哭笑不得地说:“不是,不用打扰娜塔莎。”
说完,史蒂夫往後轻轻靠在了沙发上,表情有些无奈。不过托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觉得对方表现得还算正常,没有强忍痛苦之类的迹象。
“明白了,所以你只是不晓得怎麽放松。”托尼哼了一声,“行吧,正经队长,我能想出几个专治这种毛病的活动。”
他打开电视,先调了调台,然後发现没什麽可看的——节目基本都是德语。托尼又打开电视柜找了找,结果发现了一大堆英格玛·伯格曼的电影录像带。
“哈,你会喜欢这些电影的。”托尼挑出《野草莓》的录像带,开心地插进录像机里,“上午看肥皂剧未免太颓废了,但英格玛·伯格曼就不一样了。”
关于电影托尼是认真的,而且史蒂夫也的确很快就喜欢上了这种黑白老电影。不过他自己没坚持过二十分钟就睡着了。
不能怪他,这是部天杀的外语片,虽然托尼的斯堪的纳维亚语已经说得挺好的了,但他的大脑显然非常擅长在困的时候把外语设置为背景噪音。
于是中午的时候,托尼在沙发上醒来,盖着毯子,鼻子里闻到披萨的香味。
电视上的电影已经从《野草莓》换成了《处女泉》。托尼打了个哈欠,侧过身把胳膊压在脑袋下面,看了看电视,然後把目光投向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的史蒂夫。
“所以你喜欢他的电影,哈,我猜对了。”托尼眨着眼睛摆脱睡意,“只是这一部比较沉重,探讨宗教,诸如此类的。”
“是啊。”史蒂夫喃喃说道,“我猜有些人们永远不会停止追寻上帝是否存在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他回头冲托尼笑起来,笑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