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反抗之后,迎接他的都是更恶劣的欺凌报复。
休学?那段时间,他脑袋里反复出现那只?被掏空
楠碸
的猫,那些恶劣的怒骂嗤笑,他开始噩梦连连,开始反胃呕吐,吃下去的东西停留不了?多久就?会被肠胃蠕动着呕出来。
如同他脆弱敏感?的情绪,在现实的压迫中反反复复被碾碎又重装。逐渐不知道活下去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这个想法在他七零八落的脑袋里模糊留存了?许久,只?是他思考的速度太慢,一件事花很久可能都想不通,遑论深奥到事关生死。
一直到那天傍晚,他躺在泡桐巷阴冷的地面,浑身痛到麻木,第一次有了?清晰的死意。
是不是只?要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就?能解脱了??
只?是老天好?像格外?偏爱与?戏弄他,把他逼到绝境,才想起来塞给他一点吊命的甜头。
最?后关头,他被人从巷子里救了?出来,又被送到医院,靠着好?心人施舍的那些钱,在消毒水弥满的医院里偷得?了?片刻的安宁。
等从混沌中清醒,再回头看,一纸毕业证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出院后,他彻底退了?学?,龟缩回他简陋的壳子里,将所有光线能够通过?的路径全部遮挡得?严严实实,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再和外?界有丝毫接触。
意识在浑浑噩噩的日子里生出太多鬼怪,它?们没有实体?,却一直吵吵嚷嚷蹲守在宁初身边,日复一日折磨他脆弱又紧绷的神?经。
他能感?觉到自己状态越来越差,病得?越来越重,可他没办法,他的头脑和四肢,身体?和灵魂已经完全分裂,他早就?对自己失去了?控制权。
沈翠翠的瘾越来越大,最?严重的时候,一天清醒时间不到一刻。
宁初看着她捧着纸团,美得?不知今夕何夕的模样,一时间难以抑制地生出了?尝试的心思。
那个东西,是不是真的碰了?就?会可以消除所有痛苦,忘记一切烦恼?
他偷偷拿了?一包,躲进逼仄的卫生间,拆开,露出劣质纸张上白色的粉末,喉结吞咽。
许久,尖锐的刺痛划过?大脑,一双手忽然开始剧烈颤抖。
他在干什么?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要是被今今知道了?,该对他有多失望?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
里面的人已经变得?他自己都快不认识了?。
已经这么丑了?,还要变得?更丑吗?
他如梦初醒,哆嗦着想要把粉末倒进马桶,沈翠翠却在此时突然冲进来,一把从他手里抢过?,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急不可耐开始吸食那些粉末。
宁初看着她形销骨立的脸上露出贪婪又满足的表情,后怕的凉意从后背迅速流窜全身,忍不住猛地将她一把推开,冲进房间紧紧锁上门。
他病得?更严重了?。
从小到长大,从国?内到国?外?,繁杂的记忆交织成一张牢不可破的大网,困着他,越是挣扎就?收得?越紧,勒进血肉。
他昏睡的时间越来越久,逐渐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过?去的种种成了?无数扎在他脑袋里的尖刺,不碰疼,碰了?更疼。
在疼到最?难忍受的时候,他用?抽屉里一把锈掉的水果刀,割破了?自己手腕。
再醒来。。。。。。又是在医院,他躺在病床上,手腕牢牢缠着纱布,耳边是沈翠翠怒极的谩骂。
好?,骂吧,他放空大脑听着,听到沈翠翠骂累了?离开了?,一个护士走进来,告诉他有不留名的好?心人捐助他,帮他付了?全部的住院费。
在那之后,沈翠翠再没来过?医院。
他在医院住了?四天,除却睡觉,其余时间都在对着手腕上的纱布发呆。
试过?一次,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他想。
很简单,都不用?费什么力气。
只?是越临近死亡,越能放大残存的意念。
那一刻他贯穿身体?的不仅有解脱,还有无边的遗憾,遗憾在最?后时间里没能再见今今一面,没能亲口跟他说一声再见。
反正不要活了?,为什么不再见一见呢?
以前听老人说过?,人如果带着遗憾离世,魂魄就?会变成孤魂野鬼飘荡在人间,没有鬼差收走,也不会有轮回转世。
那就?。。。。。。再见一面吧。
回国?去,再见最?后一面。
不用?说什么,只?要远远再看他一次,就?可以没有遗憾地离开了?。
于是,在住院第五天早上,他选择了?出院。
回到房子不见沈翠翠,他从沈翠翠房间拖了?一只?行李箱,随便收拾了?点东西塞进去。
用?医院退给他的住院费买了?机票,又拿走了?房子里所有钱,在时隔八年后,终于踏上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