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今天脑子不清醒,收拾好了再进来,收拾不好,就别进来了。”
脚步声远了,後花园只剩下沈鹤一个人。
他最後看了眼沈父的背影,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开了会场。
沈鹤身上穿着水蓝色的矜贵衬衫,搭配优雅的马甲,脖子上还挂着镶嵌着富丽钻石的波洛领带。
原本像个王子一样的他,此刻却狼狈至极。
回到车上,沈鹤捂着小腹蜷缩在後座里,那张清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悲伤丶难过,愤怒丶失望都没有,好像被生生挖走了灵魂,只是一具不会疼痛的玩偶。
沈鹤就那样睁着眼睛看着前方。
视线忽然落到那件熟悉的衣服上。
沈鹤顿了下,随後缓缓地,挣扎着伸出胳膊,一点点把衣服扯过来,再一点点珍爱地抱在怀里。
他把头埋进衣服里,用鼻尖和额头轻轻蹭着,依恋地嗅着上面残留的陈清棠的气息。
蹭着蹭着,沈鹤忽然觉得身体开始发疼。
哪里都疼。
这种挨打,对沈鹤来说是家常便饭,他并不是第一次挨打。
但这是他时隔多年後,第一次感受到疼。
疼痛从腹部蔓延开,像掺杂了腐蚀性的硫磺温水一般,以一种缓慢又疼痛的方式浸入四肢百骸。
沈鹤忽然想起很多事,小时候的事,过去的事。
想起小学时拿着考试满分的卷子,去问爸妈,可不可以奖励自己,不需要很大的奖励,只要陪他一天就好。
沈父却说,家里生意很忙,让他克制自己的欲。望,不要老想着怎麽满足自己,这是不对的,他应该做正确的事。
想起发烧时问妈妈能不能抱抱他,哄哄他
但沈母却说,他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不要去向别人索求爱和情绪价值。
後来沈鹤就没再期望过什麽了。
不再期望从别人身上得到温情和关爱,在这样的克制下,沈鹤变成了一个冷漠的人。
沈鹤原本以为,他不会再期望了,他已经丢失了期望什麽丶想要什麽的能力。
但此刻,沈鹤发现,他在期望陈清棠的拥抱。
因为有了期望,原本冰冷麻木的心脏被解冻,就好像经年裂开的伤口上,被忽然撒了把盐,忽然就能感受到疼痛了。
这时才发现,被那样对待真的很疼。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沈鹤蜷缩成团的身子动了下,他费力地擡起胳膊把手机送到眼前。
看到【陈清棠】三个字的备注时,沈鹤手指顿住了。
他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很久,才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里传来细微的嘈杂声,似乎是对方在收拾什麽东西。
好几秒後,男生清冽如泉的嗓音才响起,透着点懒慢:“沈鹤,在干什麽呢。”
沈鹤把手机贴在耳边,贴得很紧,这样能把陈清棠的声音听得更清晰些:“没事做,在闲着。”
陈清棠语调欢快:“那个比赛不是出成绩了吗,我看了学校大群里公布的表格,你好像排名挺靠前的。”
半晌,沈鹤才嗯了声。
陈清棠:“我订了小蛋糕,庆祝一下?等你回来一起吃。”
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攥紧,要捏爆一般,沈鹤更紧地抱住陈清棠的外套,以此来缓解那种陌生的丶要将他粉碎的情绪。
沈父给他的那一脚,让他五脏六腑都很痛。
想起沈父夹杂着怒气,冷漠离去的背影,沈鹤低哑着嗓音:
“陈清棠,我只拿了第二名。”
陈清棠拖着尾音:“嗯~第二名就不能陪我吃蛋糕了吗?”
“那我想陪第二名吃蛋糕怎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