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沈淮砚补充道:“我叫沈二,我哥哥叫沈一,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我们两个是在一个冬天一起被丢弃在一个废弃的停车场里,我们当时没有穿衣服,只有两条大围巾裹着我和哥哥,我的围巾上写了沈二,哥哥的围巾上写了沈一。”
他顿了顿,观察出秦汝州没有丝毫反感的情绪似乎更愿意听下去,于是他继续说道:“那段时间孤儿院的境遇不算好,院长妈妈和其他老师总是为了我们的生计发愁,没有特意抽出时间为我们取名,于是暂且用了围巾上写的名字。”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秦汝州安静地听完了这一席话,安慰着,“方才我为你想了一个名字,叫淮砚,沈淮砚,你喜欢它吗”
在询问沈淮砚名字的时候,秦汝州有些担心这样的孩子不愿向自己一个初来乍到的陌生人展示自己的脆弱,他本想日後一点点教会这个孩子寻求帮助,可没想到沈淮砚已经卸下了防备。
对这个孩子,除了疼惜之外,秦汝州更多感到欣慰,无论如何,沈淮砚愿意向自己诉说过去,这便是不错的征兆。
“淮砚,沈淮砚。”沈淮砚口中吐出这几个字,即使再次回答这一刻,他的唇齿仍然为这几个字而流连,他贪心地想要让秦汝州多唤自己几声淮砚。
“淮取自邻近水名,砚则需水以成墨,方才看你性子略有武夫之相,便取了柔和的水名和研墨所需物件,借此磨一磨你的性子。”秦汝州轻声说道。
“多谢先生为我取名,我会收敛性子认真学习的。”沈淮砚立刻回应道。
“秦先生,先生是否也会为我更名。”秦天柏适时开口,将话题引向了自己身上。
“天柏是好名字,你也压得住这样大的名字,无需更换,只随我改姓秦便好。”秦汝州注视着秦天柏,慢慢地说着。
恰好车子进入了一段颠簸的路段,秦汝州跟着掩唇咳嗽了几声。
开始的几声还只是短暂的,秦汝州尽力压低声音,後来咳嗽越发剧烈,秦汝州瘦削的肩膀颤动着,再次擡起头的时候,他脸色苍白地可怕。
“先生……”秦天柏满眼担忧,关切地在一旁递出抽纸。
秦汝州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手探入衣襟,摸出一只小瓷瓶,将一颗白色的药片倒在自己手中,吞入口中。
“先生需要喝水吗”秦天柏从椅背的置物袋里取出一瓶矿泉水,拧开递到了秦汝州眼前。
秦汝州略一点头,接过了水,抿了一口。
沈淮砚抿着唇,担心地看着秦汝州,尽管他知道现在秦汝州的状况还算不错,却依旧无法安心。
“我想你们大概都清楚,我身体不能支撑我活很久,也许是几年,也许是十几年,我就会死掉。我希望亲自培养一位继承人,东洲集团是我和父辈的心血,我不希望它随着我的死亡而走上衰亡的路。”秦汝州移开纸巾,轻轻将它攥紧。
他不愿让旁边坐着的秦天柏看到这上面的丝丝血迹。
秦汝州将视线移向了窗外,车厢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沈淮砚心中不是滋味,他不知该如何安慰秦汝州。
他打定了主意,这一世他一定要走上曾经放弃的医学方向,用尽一切手段他也要留住秦汝州。
秦天柏坐在旁边,他的呼吸放得很缓,无论他再怎麽圆滑,仍旧不知在这样的情况下该说出怎样的话。
很久之後,司机驾驶着车子进入一处住宅区,这里都是三层的独栋小楼,每户包含前院後院和单独的车库。
在八号住宅前的车道停下,司机转头问道:“先生回家里还是回公司”
秦汝州将目光移回了车内,轻声道:“已经吩咐管家准备好午餐了,下午一点的时候来接我去公司。”
“先生……医生有嘱咐您每天至少进行四十分钟的午觉。”司机犹豫着问道。
“城郊的那个项目很紧,我今天必须跟进。”秦汝州摇了摇头,打开了车门,“一点的时候我希望能见到你。”
秦天柏和沈淮砚也跟着下了车,司机驾驶着车子离开了这里。
“走吧,这将是你们未来的家。”明明是高兴的话,不知怎的,从秦汝州口中说出来透着凄凉。
秦天柏靠近了沈淮砚,似乎打算和他并肩而行,沈淮砚撇了他一眼,移开了一点,在他整理好心情之前,不太情愿靠近自己从前的这位朋友。
秦天柏立刻察觉到沈淮砚有些刻意的疏远,他心里一沉,难道沈淮砚察觉到自己对他和沈一搞出的小动作了吗。
他的笑容收敛了几分,转而与秦汝州并肩而行。
沈淮砚也不甘示弱,站在了秦汝州的另一边,他得时刻在秦天柏准备献殷勤的时候搞破坏。
秦汝州面色不变,输入密码後拉开了这扇沉重的雕花木门。
“先生早就说今日要带位小少爷回来,这两位少爷可真是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啊。”门内站着一位中年男子,他的目光在两个陌生孩子的身上来回移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