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强知道这是什麽意思。
“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那是天光信徒最渴望得到的嘉许。那是帝君的“抚顶礼”,可以由天光高层代帝君执行。
我会垂怜你,帝君会垂怜你。
可司雪什麽都不知道。
司雪对当年那场拐卖始终有一些模糊的记忆,午夜梦回的时候夜夜啼哭。她知道自己拐卖和邪教有关,平时见到了传教的纸币,都会尖叫不止当场撕碎。
但她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接受了天光的抚顶礼。
不,她後来又知道了。她得知当年司强亲手送她去了‘万寿永生’也就是现在的‘天光’,走投无路之下找到了她自认为的第二个父亲,那个说会垂怜她的父亲。
那位父亲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可你早就是天光的信徒了啊。”
来传消息的使者看司强的眼睛一直黏在日记本上,一动不动,实在有些不耐烦。连连喊了他三回,要他务必在七日之内炼制出一具好用的鬼傀儡。
司强合上日记本,把手按封皮上,手指稍先是发红,然後逐渐发白发青。
“好。”他说。
“你想知道的东西,我都说完了。可以让我休息了吗?”司强提着气说完最後一句话,感觉力气只够擡起眼来再看一眼燕惊寒,很快就跟气球让针扎了一样萎靡了下去,“我在特情局工作这麽多年,每天看着‘为人民服务’的牌匾我都提心吊胆心惊胆战。现在好了,落在老同事手里,也总归被落在他们手里要好。”
司强又掀起眼皮来,看了看燕惊寒身後那几个制服笔挺的警员,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我会非常配合。我自己非常清楚,我一定会被判死刑,但减不减刑我都会非常配合。我只有一个诉求。”
“请务必毁了我的锁灵契。”
走廊幽深,从燕惊寒在重重铁窗之後看见司强,到他走出看守所看见太阳,对他来说其实没有几步的距离。
燕惊寒走了出来,司强再也走不出来了。
一直到上车之後,燕惊寒都还思绪万千,他只看见有一辆押送车和他们擦肩而过。燕惊寒擡眼一望,险些就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他好像看见陈霁了。
为什麽把他带走?审讯完了吗?认了什麽罪?
他忽然非常激动,越过坐在自己身边的两个警员想要摇开玻璃。
那两个警员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死死按住了燕惊寒的手。不用他们采取任何举措,燕惊寒忽然就一个激灵落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身上的软枷忽然起了作用,剧烈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一下子就让他咬紧了牙关。燕惊寒脑门上汗珠子都冒了出来,他顾不上疼,左右转动自己的脑袋,跟周围认识嚯:“我不动了,我只是想看看,对面那辆车上是不是陈霁。”
几个警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拿得了主意。
这要是个犯罪嫌疑人,当然要让他闭嘴,不要满足他的任何要求。可燕惊寒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能被称之为“犯罪嫌疑人”。
这就让人很难办了。
燕惊寒知道自己大概提出了不合理的需求,哪怕他再焦急再难受,现在都要压下去。
他狠狠掐住了自己的虎口,一直等到疼得麻木。
副驾驶那个人把视线从自己的手机上挪开,从後视镜看了燕惊寒一眼:“就医。”
燕惊寒豁然擡头。
“大量咯血,止不住,怕死在特情局,要送医院。”
燕惊寒脸色难看起来,不等他再多问出一句话,就听见一声耳鸣一样尖锐的声音。很难受,像锐利的钉子刮擦玻璃,一下子穿透了在场所有人的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