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莫要与那末尾的废物符修计较了,」窦娴笑了起来,笑容几乎天真无邪,「这符修修不来剑,门下弟子零零星星就那麽点,自是只有找上位者不痛快,自己才能痛快了。」
耿明机从喉咙里挤出声嘲讽的笑来,点点头:「说的是。」
窦娴的话真是说到他心坎里了,耿明机瞧着高兴了不少。
窦娴说:「师尊也不必苦恼什麽。若是师尊想,不知能给玉鸾长老多少不痛快。再者说,这雷灵根的弟子只要不是个傻的,那都不会再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那是当然。」耿明机拿起一旁的茶杯,抿了口茶润了润喉,「玉鸾再不懂得教书育人,也是在山宫里坐着的长老。该教的基本的天伦常理,那也得都教了。」
「那小弟子定然知道自己这灵根有多难遇,当时又是因着是个废人,为了不被赶下山去又去流浪,才不得已选了玉鸾宫。若能重来,他怎麽会还选那个废物?」
邱戈为耿明机倒满茶,也笑着说:「说不定,那白师弟会选师尊。师尊意下如何?若是他能重新择师,师尊可是极有可能受他一拜的。」
「是呀,师尊可是这天决门仅次於掌门的长老,又是天下第一剑!」
窦娴说得十分自豪,腰背都不自禁挺直了,「这天底下,谁不想跟着师尊上剑仙之路呀!」
「行了,少说两句。」耿明机睨她一眼,「都同你说了多少次了,莫要狂妄。」
窦娴蔫了下来:「哦。」
邱戈苦笑了笑:「师尊,窦师妹也是敬爱您罢了,在外是绝不会说这话的,请师尊莫要怪罪。」
耿明机端起茶杯喝茶,不作回答。
邱戈说:「那,师尊意下如何?若是白师弟喜欢师尊,师尊是否要收入门下?」
耿明机放下茶杯,思忖良久。
他摩挲着手中茶杯杯身的纹路,沉吟着说:「既然是雷灵根……那资质自然是差不到哪儿去的。若是能收入门下,日後我定能教得十分不错。到时,乾曜宫便是又能出一位剑修高手。」
邱戈隔着耿明机和窦娴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若是能得白师弟,师尊在门中的地位便又得高了。」邱戈说,「这雷灵根已是百年未出了,白师弟定会成为门内的红人。说不准,今年的仙门大会,他能替师尊在全仙修界前争得荣光。」
耿明机笑了声:「那也得他乐意选我才是。」
「怎麽会不选师尊呢!」窦娴说,「掌门门中弟子众多,早已收了关门弟子,不再收人,师尊就是白师弟的最优选!再说,其馀长老都认可师尊,自当会帮着师尊争取白师弟入乾曜宫来的!」
「灵泽长老虽说可能会和师尊争一争,可她一介女流,又如何争得过其馀长老?玉鸾长老就更别提了,白师弟若是不傻,自然不会再选那鸟不拉屎的山宫!」
耿明机虽然面上神色未动,但显然也是这麽想的。
他一介长老,不好把话说得太满太嚣张,只斥道:「行了!一天天的,怎麽总如此自满!」
窦娴又被训了,她缩了缩肩膀,再次不说话了。
「说起关门弟子,师尊,没问题吗?」邱戈小声提醒,「师尊也是收了窦师妹做关门弟子的,三年前起门中就不再收新弟子了。」
「无碍,这雷灵根难得,为他破个例,也不会有人怪罪。」
耿明机说完,端起杯子喝茶。
邱戈点着头,再次拿起茶壶来,给耿明机满上杯子。
时候不早了,耿明机挥了挥手,道:「行了,本来就不早了,都回去睡罢。」
邱戈和窦娴向他行了礼,转身就离开了。
两人关上了宫门,门内安静下来。
沈怅雪还跪在书案前。
耿明机暂且没搭理他。他边喝着茶,边看着手中的书卷。
手边的灯烛烧了半截下去。
被他当做空气的沈怅雪一直跪伏在那儿。没有耿明机的命令,他连头都不能抬。
耿明机把空了的茶杯搁到案上,头也不抬地看着手中的书卷,终於开了金口:「你最近胆子很肥啊?」
「弟子不敢。」
「不敢?」耿明机好像听到了个笑话,笑出了声,「我瞧着你很敢啊。」
「我叫你去为难玉鸾,你反倒帮他写了草案交上去;我让你在房中禁足,你瞧见失火,连背上还有伤都顾不上,急匆匆地就去了。」
「沈怅雪。」耿明机说,「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你都忘了你是怎麽站在这儿的?」
沈怅雪沉默。
「说话。」
沈怅雪叩在地上的十指缩了缩,又沉默片刻,才哑声道:「弟子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