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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或许是悲伤呢（第3页）

裴乐乐咬了一口，醇甜的味道在唇齿间散开:“就是……闻起来臭，吃起来香啊！”

他迅速捏了捏安瑞的下巴，坏笑着舔嘴。

安瑞脸一下就红了。

“哎哟，这麽不禁逗，太可爱了我们瑞瑞。”

香。安瑞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自己的信息素，从小到大，他听到的只有“臭”丶“恶心”丶“我要吐了”……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些话。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裴乐乐笑起来像太阳一样的脸，心里悄悄给裴乐乐的“朋友徽章”上盖了一个章。

裴乐乐带安瑞到了一间客室，里面灯光明亮，室内干净又宽敞。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画，有水彩的丶素描的，还有油画。

安瑞好奇地打量着这些画，发现其中一幅画还没有画完，只草草勾勒了线条出来，却又很有成品之感。

画中是一匹狼，姿态凶神恶煞地冲着正前方，因为没有画完，所以眼睛里空荡荡一片，是白色的纸面。前肢微微分开，是一种防御姿势，它的嘴里叼着一团模糊的东西，由于线条零乱，安瑞看不出来那是什麽。这只饿狼旁边躺着一个女人。女人穿着素朴的长裙，胸口有一坑大洞。她冲着里侧歪着脑袋，这使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安瑞颈後的汗毛立了起来，他骇然地看着这幅画，但又觉得，在这间温馨的画房里，这幅画不一定又不应该是这样。

“这些都是我画的。”裴乐乐坐在远处的软椅上翘着腿，手拢在肚皮上面。

“这个也是你画的吗？”安瑞指着那幅画试探性地问。

“是。”裴乐乐又觉得翘起腿来不太好，于是又把腿放下，身体也向下滑了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你是不是觉得这幅画很血腥？”

安瑞没回答。他该说什麽，说“是”吗，可这幅画其实连血都看不出来。

“你是不是觉得是这只狼挖出了女人的心？”裴乐乐又丢出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觉得那个女人的表情会是痛苦的，怨恨的？”又是一个。

安瑞张了张嘴，哑然。

裴乐乐笑了一下，轻柔地抚摸着肚子:“其实我也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

安瑞这回真的愣住了。作画人怎麽可能不知道自己在画什麽呢？

“纪风觉得，就是这头狼杀了女人，它把女人当做它的猎物，想吃掉她的心脏。”裴乐乐话语停了一下，“你也这麽觉得。”

他摇摇头，说不上无奈，也说不上否认，只是单纯地摇头而已：“但有可能，其实这头狼是爱这个女人的呢？”

安瑞太阳穴一跳。

“可是它吃掉了她的心脏。”安瑞没有反驳，只是陈述事实。

裴乐乐点点头，又摇摇头:“画的本质是反映作者的内心世界，但其实我在画这幅画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麽。所以你们会觉得我没有画完，但其实我画完了，这幅画本身就该是这样。”

“画可以作为一面镜子，观者在欣赏时会不自觉代入，反思内心，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想法，所以世界上对艺术的解读才会千差万别。”

“我们并不知道这幅画的前因後果，所以也无法确认一些事情。”

“所有东西都是多样性的。”

“人也是。”

安瑞盯着那幅画，他看着这只恶狼的双眼。其实很可怕，没有眼仁，没有任何，安瑞看不出它的情绪。

他脑子里突然蹦出来莫言宸漆黑如墨的双眼，他看向自己的时候总是像狼一样，侵略性极强，安瑞却总觉得那是他保护自己的一种机制。

那双眼睛里有一展沉重的大门，封锁了古老的链条，有人想进去，却发出破碎的声响，来人被四周古怪沉寂的环境吓破了胆，那扇门也就不会有人打开。

“它可能克服不了自身的野性，但总有狼会愿意跟羊玩耍，也总有狼会懂得报恩。它或许也只是需要有人去驯服它，但人为什麽要，又怎麽敢去驯服一条恶狼？”裴乐乐悦耳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双眼睛里或许是仇恨，或许是贪婪，或许是……悲伤。”

“或许，它在为女人的死感到惋惜呢。”安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