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心中也是大吃一惊,急问道:「是什麽地方?」
董世珍已经拿了一副卷轴,在桌上打开,楚欢只看了一眼,就认出这是西关道的地图,西关道四州的州府县都在其上。。
「大人,就是在这里。」董世珍指着地图道:「就在越州境内,西泉县下辖的一处村子,叫做牛栏村。」
楚欢神情冷峻,问道:「可知道是什麽人干的?」
「县衙门的人赶到之时,牛栏村的火势还没有熄灭,遍地尸首。」董世珍叹道:「刁匪已经没有了踪迹,只有满地的尸首,男女老幼,一个不剩……那场景,真是惨不忍睹……!」
「刁匪行凶,滥杀无辜,当地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楚欢握拳道:「难道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
「倒是留下了蛛丝马迹。」董世珍忙道:「在现场看到了许多的马蹄印,可以猜测,那帮行凶的悍匪,应该是一帮马匪,他们来得快,去的也快……!」顿了顿,才道:「西关道有多股流寇为非作歹,但大多是乌合之众,能够配备马匹行凶的马匪,在西关并没有几个。」
楚欢看向董世珍,并无说话,董世珍明白楚欢意思,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云里风的人马所为。」
「云里风?」楚欢奇道:「这是什麽意思?」
「云里风是不久前突然出现的悍匪,他们有三四百号人,在西关众流寇之中,人数算不得多,但是却心狠手辣。」董世珍解释道:「这群人都配有马匹,屡次行凶,据下官所知,他们领头的戴着青铜面具,谁也看不到他的真面目,跟着他的匪众,行凶之时,也都蒙着面纱,来去如风……!」握拳道:「正因为他们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捉摸不透他们的踪迹,所以被人称作云里风,意思是像云里的风一样,谁也捕捉不透……领头的就被称为铜面人。这次牛栏村遭受屠杀,依照现场留下的马蹄印来看,行凶的十有八九就是云里风了。」
楚欢冷笑道:「好嚣张的名字,还云里风……!」皱眉问道:「董大人,这西关到底有多少悍匪?」
「恐怕比大人想像的要多。」董世珍苦笑道:「西关几乎每一县都有不安分的流寇,只是人数多少而已,人数较多的,也有十几股……!」
「听说西关最强的一股悍匪,是葫芦寨?」楚欢忽然展眉道:「董大人自然听过葫芦寨?」
董世珍忙道:「大人英明,葫芦寨已经是西关最大的毒瘤,为祸一方,祸害不浅啊。」
「听说葫芦寨有不少人马,依仗着地利,甚至不将官兵放在眼中。」楚欢凝视董世珍问道,楚欢赴任的途中,在闫平山被一批刺客行刺,那批刺客却又是分数两路人马,其中一路人马便是葫芦寨的人手,据楚欢了解,葫芦寨位於葫芦山,处于越州和天山道沙州交界之处,葫芦山绵延百里,群山环拱,地形复杂,葫芦寨的虬将军就是依仗着地利,纠集了数千人马,为祸一方。
董世珍点头道:「葫芦寨的匪首被人称为虬将军,那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鬼,他的葫芦寨,啸聚了数千人,打家劫舍,不少流寇都是往他那里投奔过去,势力曰壮,这毒瘤若是不早曰拔除,後果不堪设想……!」
「官兵剿匪,天经地义。」楚欢道:「董大人,本督很想知道,本督赴任之前,你们这边是如何剿匪的?据本督所知,西梁人撤退之後,朝廷还是从关内送来了一批军械粮草,余老将军临去之前,组建了平西军,就是为了剿平乱匪,恢复西关的治安,怎地这麽久过去,西关的治安还如此恶劣,更有甚者,明知道有葫芦寨这颗毒瘤,平西军却屯驻府城,根本没有人动作。」见董世珍还站着,示意董世珍先坐下说话。
董世珍坐下之後,这才解释道:「大人,其实东方将军对葫芦寨也是恨之入骨,东方将军两次发兵葫芦寨,可是虬将军的人马坚守不出,这葫芦寨地形太过恶劣,易守难攻,虬将军更是专门派人在葫芦山设立屏障陷阱,他几千人马,分成数个营寨,扼守在险要之处,东方将军两次率军攻打,都是无功而返,反倒是折损了不少将士……!」
「两次攻打不下,就任由葫芦寨祸害一方?」楚欢叹道:「董大人,你是越州的知州,一州的父母官,越州是你的辖区,你总不能任由越州境内存在如此大的毒瘤吧?你和东方将军一文一武,莫非你二人联手,对葫芦寨也是束手无策?」
「东方将军曰思夜想,正在思量攻打葫芦寨的策略。」董世珍道:「不过这次牛栏村惨案,却是影响巨大。西关还有不少的百姓并没有返乡,返乡的百姓,那也是想要重建家园,安居乐业,牛栏村的村民也正是在不久之前才络绎返乡,可是经此一案,恐怕西关人心惶惶……大人,您可得想出一个法子来,以安民心啊!」
楚欢微一沉吟,已经分府门外的孙子空,令他去请东方信。
楚欢手中只有两百近卫军,兵权在东方信手中,剿匪事宜,不管楚欢情不情愿,都需要与东方信商榷。
东方信这一次倒是来得痛快,一身戎装,到得总督府,不等楚欢说话,已经道:「牛栏村的事情,末将已经得到了消息,总督大人准备怎麽办?」
楚欢笑道:「东方将军手握兵权,平西军归属东方将军统属,这平西军是余老将军编制,就是为了确保西关的治安,本督倒想问东方将军,牛栏村的惨案,将军又准备怎麽办?」
东方信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道:「按照我的意思,自然是要剿匪,狠狠地杀一杀那帮流寇的气焰,不管牛栏村是哪路流寇所为,所有的流寇,都要斩尽杀绝。」
「东方将军说得很好。」楚欢道:「既然如此,不知道将军准备从何处入手?本督刚刚与董知州谈论过,这越州境内,少说也有数股流寇,势力都是不弱,将军要剿匪,心里总该有个计划吧?」
「大人要将士们剿匪,自然是天经地义。」东方信看着楚欢,神色不变,「拔刀子和流寇拼命,这是当兵的分内事,可是大人是否已经准备好出兵的钱粮?大人应该知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没有足够的粮草,如何剿匪?而且出兵的规矩,大人应该多少知道一点,调动兵马,那是要花银子的,先要给弟兄们发下安家费,谁也保不准能活着回来,不给家人留下点安家费,谁会去拼命?除此之外,还有剿匪过後的抚恤金和赏金,不知大人是否都已经准备好?」
楚欢摸着下巴,亦是面不改色,问道:「抚恤金?赏金?安家费?」
东方信点头道:「正是,这都需要银子,本来这事儿用不着末将提醒,末将带兵打仗,去流血拼命,钱粮的事儿,本就是由大人来艹办。末将只是担心大人以前没有带过兵,不知道出兵的事宜,等到回来,伸手找大人要银子抚恤和赏赐,到时候如果大人拿不出来,将士们可就不答应了,万一闹出什麽事端来,後果不堪设想……!」
董世珍在旁已经解释道:「大人,抚恤金和赏金,这不必多说,将士们流血拼命,若是战死,少不得抚恤,若是立功,那也少不得奖赏,这两项是不小的支出,必须准备好。至若安家费,其实这也是环境所逼,从前到也没有这档子事儿,只是西关的情况,不同别处,平西军中,有不少都是西关本地人,家眷都在西关,贫苦无食,许多人家,就是靠着家里有人当兵,靠着那点口粮和军饷过活……所以东方将军上任之後,第一次率兵剿匪,军中将士就要求发下安家费,否则拒不出兵……当时就斩了十几号人,差点酿出兵变,後来还是朱总督亲自出面,抚慰将士,立下了出兵先发安家费的规矩……!」
楚欢明白过来,问道:「也就是说,东方将军麾下这只平西军,只有拿了银子才会剿匪,否则不会服从军令?」
「大人也不必说得如此难听。」东方信靠在椅子上,「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皇帝不差饿兵,大伙儿吃不饱,谁会去拼命?说到底,当兵固然是为国尽忠,也是为了填饱肚皮,大人是西关总督,三军将士就指着大人给口饭吃,大人如果喂不饱,他们难不成饿着肚皮上阵杀敌?末将倒是无所谓,不过三军将士可是不答应的。」
楚欢心中冷笑,转视董世珍,问道:「前几次出兵剿匪,从户部司拨银子下去了?」
「没有。」董世珍摇头苦笑道:「这户部司如今是徒有虚名,一贫如洗,朝廷迟迟没有银子拨下来,户部司空空如也,哪里能拨出银子。之前乱匪猖獗,不剿是不成了,下官无奈,只能和城中的豪绅们商量着,让他们捐献一些银两出来,剿匪也是为了保一方平安,他们出些银子,那也是无可厚非。」
东方信嘴角浮现怪笑,起身道:「如今总督大人坐镇西关,末将想,那些士绅应该不会抚了大人的面子……大人尽管先筹银子,末将去营中准备出兵,只要第一批安家费发下去,末将保证立刻出兵,不剿灭几股刁匪,便决不回师……!」很随意地拱了拱手,「末将先告退,等着大人的好消息。」不等楚欢多言,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