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楼静了静,回道:「是吗?」
「是啊。」张青生对他笑了笑。
他看着脚下凹凸不平的水泥路,台阶的缺口上长出一些草,有小蚂蚁在爬,张青生用小木棍扒拉着枯枝烂叶,让蚂蚁更好地搬运到台阶上,可它们搬到半途中就掉了食物,他叹了口气,接着又说:「但我记得小灵的家庭也不好,谈不上多偏心,可在大多数人观念里,姐姐就是要出来养小的,人倒是走远了,心还在那的。李阿姨知道的话,可能会宽慰一下。」
这话对死者来说可不太好听,符楼冷声警告:「张青生。」
「怎麽了,」张青生似乎有些不解,「活着的人不是更值得考虑感受麽?」
符楼不再看他,知道和这种人是谈不拢的,转移了话题:
「听说过几天她的父母都过来接遗物?」
「过不来,农忙时节呢,他们说让人打包好邮寄过来就好,特别是银行卡手机之类的,值钱的东西。」
符楼愣了愣,一时之间不知道张青生那番话还是她父母这做法哪个更值得生气,他偏过头,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那你和你哥搬走吗?」
张青生听了这话竟然笑出了声:「搬啥啊,我哥都进局子了。」对上符楼疑惑不解的目光,他顿了顿,才说:「这段时间,有好几拨人上警局告他了,就他以前做的事儿,确实得在牢里蹲几个月。」
符楼观察他的表情,皱起了眉头:「你好像很高兴?」
张青生嗯了一会,才夸张地点点头,正经道:「是的,自由了。」
符楼撇开头,一股难言的怒火突然涌上了他的心房,脑子不由自主开始复盘张青生此前做过的所有欠揍的事情,略过那次坑他……他忽然想到了什麽,猛地转过头盯着张青生,目光有些阴沉,而对方还在看蚂蚁搬叶子。
「张青生。」符楼说。
张青生一抬头,而迎面就是一个重重的拳头,打得他一个大块头都差点栽下去。
符楼虽然下足了力气,但没有再打第二拳,站起身扭头就走。
张青生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丝毫没有被打的觉悟,也没有去追,只是打开手机摄像头去查看脸上的痕迹,思考明天会不会肿。他知道这一拳是符楼刚刚想清楚了一件事。
他揉了一下脸颊,看着镜头里一边脸红着的自己,忽然笑了。
至少近几天备受压抑的符楼第一次发泄了怒火。还不错。
……
符楼甩上门,刚点进与王之松的会话框,就一眼入目了一条消息:张百泉还钱了,丁修远好像很忙,现在都不见人了,你怎麽做到的啊?
丁修远?符楼微微一怔,确实自从小灵出事後,他就再也没见过丁修远,只知道那天他也被警察传去问话了。
符:在?
王之松秒回:终於回复了,你太厉害了!
符楼看着「厉害」两字心里莫名不舒服,打了几行字都删掉了,最终简单地问道:「什麽时候有时间帮我再打张青生一次?」
王之松立马蹦了个电话过来,说话间那是止不住的得意:「咋了,回心转意了?还是觉得我对?」
符楼:「……」
听那头没说话,王之松虚了虚,知道符楼看不见但还是讪笑了下,小心地问:「他是又惹到你了吗?」
「对。」符楼乾脆道。
他总算知道为什麽张青生那天破天荒卖起了雪糕,原来这一切并不是偶然,就像小灵的死不是突发的一样。
那天在楼道上撞见张青生的时候,他已经被王之松打了一顿,脸上有伤,正常情况下,他不应该那麽高兴,也不应该对符楼献殷勤,可现实是,张青生可是和颜悦色得紧。
符楼当时有疑惑,可没当回事,直到现在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张青生挑起他哥的话头,符楼才明白,那人的目的就是教训他哥,不知道是不是有层血缘姻亲的关系,张青生下不了手,不过事情也好办,这脏事就让别人下。
这个人选自然就是符楼。
之前的张青生不确定符楼会不会这样做,等到自己被王之松打,他才肯定下来,高高兴兴地卖起了雪糕,因为那时候赚下的钱才暂时不会被张百泉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