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太子带着众臣朝萧逾白敬酒,连带着林桑晚也被围得水泄不通,一时?间不知身边倒酒的侍女换了?一人。
看着新满上的酒,林桑晚以袖掩杯,仰首而?尽。
酒液入喉,不过须臾,林桑晚感觉神思有些恍惚,闭了?闭眼,屏气凝神。身边的侍女及时?问道:「郡主可需要去兰心殿休息?」
兰心殿离太和殿不远,是一处临时?休憩之所。林桑晚点点头,扶着她的手出了?太和殿。
将林桑晚扶至床上後那名侍女便退了?出去,兰心殿的门窗随之紧锁。屋内只余她一人,林桑晚兀地坐起身,含下一粒清心醒神的药丸,重新闭眼,呼吸也稍稍平稳了?些。
她的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的笑,皇后想做什麽?呢?
待林桑晚离席,一个侍女在?给沈辞续杯时?将一张小纸条塞进他手里?,动作及其小心。不知信上写着什麽?,巍然不动的沈辞微瞧了?眼,登时?身子一颤,袖口?中的手紧紧握着,然後缓缓松开,款步离开。
「你还?是出来了?,只要一提她,即便是不喜我,你也强忍着出来。」说话的是福安公主,她早已立在?桃花树下,看着信不而?来的如玉青年,她秀丽的脸上滑过一丝悲凉之色。
今夜的沈辞,身着一袭晴天色锦袍,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更显得他飘飘若仙。
他是阳春下的一捧白雪,是她得不到的梦,四年前她就?该清醒过来,可她也想再等等,等他走出来。
妙容看着他清雅端正的脸庞,内心轻叹,是什麽?哪一刻开始等的呢?
四年前南顺战败,镇北王全军覆灭,国将不国。朝中之人皆同意向北漠国求和,而?北漠国提出的条约中有一条是送一个公主同往北漠。当时?适龄待嫁的公主中只有妙容,她纵观以往,没有一个和亲公主能活着回都?,也没一个和亲公主能得善终。
她怕极了?,哭着去求母后和皇兄,皇兄说:「你是南顺的公主,承蒙万民恩养,今逢社稷危难之际,自当挺身而?出,以报黎民之厚爱。」
母后说:「你若去了?北漠,你父皇对?我等三人将怀揣歉意与慈悯,你皇兄也能早日?当上太子。」
从小到大,她的母后眼中只有萧祁一人,她只是他们用来巩固权势的工具罢了?。
她陌生地看了?他们最後一眼,转身眼泪滑落。在?十?七芳龄,她被至亲舍弃。
在?她绝望之际,沈辞在?大殿中央谏言,认为北漠士兵凶残无?度,其国主又?是言而?无?信之人,即便今日?谈和,明日?也能撕毁弃约,举兵入侵。在?竭力抗争的最後,他以一人之力让皇帝同意以战止战。同时?萧逾白陡然站出,自降郡王,前往大堰,永不回都?。
事後她向沈辞道谢,他只说:「公主不必谢微臣,微臣只不过尽为人臣的责任罢了?。」顿了?顿,他眼中盛满悲恸,看下远方,自喃道:「她不会想看到更多人因此牺牲。」
她当时?不明白沈辞口?中的她是谁,直到某一日?,她盛气凌人地闯入沈府,进入後山,看到墓碑,才明白她是指谁。
当日?沈辞毫不犹豫地将剑抵在?她脖颈,眼中满是杀意。在?她千求万求下,沈辞放下了?手中剑,说了?一个「滚。」
她仓皇逃窜,那日?是景仁十?九年十?一月二十?五日?。而?今林桑晚回来了?,他的眼中又?有了?光。
沈辞没有瞧她,冷冷道:「福安公主有事直说。」
妙容公主轻摇手中团扇,瞧了?一眼他头上四年如一日?带着的狼骨发簪,苦笑道:「永安郡主现下正躺在?兰心殿,母后想让我灌你酒,再诱你前去,可我做不来这事。」
天家无?情,十?七岁那年,她早已没有了?亲情。
听完,沈辞微微蹙眉,转身就?往兰心殿走去,妙容忙道:「只怕你前脚过去,母后後脚就?带人捉奸,你可想过後果?」
他若去了?,前途尽毁,林桑晚名节尽毁。
沈辞停住脚步,闭上眼,脑海中是她微醺的红脸,慢慢地正要,淡淡道:「我若不去,皇后娘娘是不是早已想好了?下一步?」
妙容怔愣片刻道:「是,半柱香内你若不到,会有侍卫进去。」
到时?候便是嘉辰王未过门的王妃同侍卫私通,景仁帝为皇家颜面会赐林桑晚一死。
妙容走进两步,低声?道:「四周都?是眼线,若你现在?回殿中找嘉辰王,还?未等你说上话,那边已经开始了?。」
看着沈辞清正的面容,她心里?一紧,他会怎麽?选?
须臾,他抬起脚,往兰心殿跨步走去,只留一句淡淡的「多谢。」
她望着他的背影,不觉得想起高?山之松,亭亭修竹,清极雅极。
第30章【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