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也胸膛剧烈起伏,双眼一动不动地逼视席越,因为自上而下的压迫动作,显出他深深凹陷的锁骨阴影和绷如弓弦的腰腹。
那张沉默寡言仿佛人人可欺的面具从他身上迅速褪去,凌厉勾起的眉弓在半明半灭的光影中锋利如刃。
「想借我的手卖宋昭宁人情……席越,你知不知道她应下来是为什麽?」闻也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到他脸上,声音低哑道:「她喜欢我。但我不会让自己成为你对付她的把柄。」
话音轻轻落下的刹那,席越本能地感知到危险。
但已经来不及了。
闻也松手刹,压着他的腿踩油门,仪表盘疯狂飙升,银色大切诺基如惊马般横冲直撞,他咬牙打满方向盘,车头如离弦弓箭撕裂雨夜,车前灯旋转着刺痛等候在宜睦门前的每一个人。
砰--
车头猛然一歪,悍然撞上环岛水台,席越没有扣安全带,惯性作用下他身子前倾,伴随着玻璃蛛网开裂的声音,黑发下的额角哗然流下汩汩鲜血。
他应该感谢与这辆车价格配套的防撞措施,否则今天等待他的不是明亮病房而是冰冷的殡仪馆。
闻也冷冷擦拭唇边血迹,他缓了几秒,直起身,看着暂时没有昏死过去的席越,他抬起手,面无表情地卸掉了他的一边胳膊。
然後推门下车。
冯院看着他的背影,唉声叹气地让医生把席越从扭曲凹陷的驾驶位搬出来,副手站在他身侧推了推眼镜,谨慎地问:「今天这事儿……要不要报警?」
闻也站在他面前,一张脸苍白没有血色,嘴唇细细地战栗着,眼底却透出一股孤注一掷的阴鸷。
「这次弄不死他,还会有下次的。」
冯院长长地出了口气,摇手支走副手,推心置腹地同他说:「你可以不顾着自己,但你不顾着闻希和昭宁,对不对?你要是出事,他们会伤心的。」
他趁机下了一剂猛药:「你舍得让她伤心吗?昭宁,她全心全意地对你,一心向着你想着你,你真的舍得不要她吗?」
闻也听着,觉得古怪,又觉得好笑。
他什麽身份,轮得到「不要宋昭宁」吗?
这个假设太离奇太荒诞,他苦涩地扯了扯唇角,想说什麽,冷不防眼前一黑,往後栽去。
作者有话说:
[可怜][可怜][可怜]
第77章感情
◎如果一直遗忘就好了。◎
一场雨接着一场雨的下起来,森森寒气直勾勾地钻着骨头缝儿。
国际一流都市的护城CBD,往来都是衣着光鲜亮丽的都市白领,他们用流利如母语的全英交谈,手边是冰美式或espresso,谈到兴处,会说起上周发生的热点新闻。
由顾图南带来的同性丑闻打破了世人对护城这座销金窟的想像,长尾效应漫长到可怕。
所有与之相关的名字曾经出现在护城二代圈子盘点贴里,又在极为短暂的瞬间消失不见。
这场从网际网路掀起人人喊打的浪潮被一场恰到好处的暴雨遮掩,包括她的名字,一并消失在汹涌壮阔的声讨中。
顾馥瞳深深吸了口气,她抬起眼,茫然地看着四周。
天气很差,航班管控无法起飞。
顾馥瞳有生以来第一次乘坐廉航的红眼航班,从护城到南城,再从南城登机。
用了十多年的手机号码已经彻底销户,经营了好几年的社交帐号连夜注销。
删掉拥有几十万粉丝的软体时,她无可奈地抽噎一声,感觉心脏深处已经空了一块。
她想摘掉墨镜擦一擦眼泪,可是候机厅并不空旷,人声嘈杂,她生怕自己的脸直白地暴露在众人眼里。尽管她知道,凭着一张憔悴落魄的素颜,常人很难将她与社交媒体上热衷炫富的网红千金联系在一起。
空气仿佛被冻住了,顾馥瞳听见那些隔着玻璃传进来的声音,高低起伏,窃窃私语,是不是在议论她?
是不是?!
她崩溃地呜咽了一声,身侧全副武装的妈妈却没有投来一眼关切的目光。顾母就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曾经的私人医生半是警告半是怜悯:「如果继续哭下去,有可能造成视网膜脱落。」
顾馥瞳紧紧牵着妈妈的手,从她们遭受惊变到购买机票,已经过去了足足三天的时间。
顾图南也消失了整整三天。
一开始顾馥瞳没日没夜地给他打电话,心里卑微地乞求一切只是对家的闹剧。但她拨出去的所有电话石沉大海,她转而打给顾图南最亲近的费鸣,然而电话也没有接通。
她在那瞬间不可控地想起那个新添加的陌生微信转发到她手机上的照片。
两具白花花的□□抵死纠缠,热汗沿着突起的脊骨细密地流下,蜿蜒成一条充满罪恶的河流。
她重重地呕了一声,手机脱手而出,砸在墙角四分五裂。
他们也有那样的关系吗?
小时候,你带我去费叔叔家的时候,我睡在隔壁房间,你们彻夜呆在一起,是在做什麽?
这个念头一旦被撕开了口子,无数怀疑如涨潮海水逆流而上,灭顶般的绝望几乎摧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