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冷哼一声,“这三界能拿捏本大爷的,还从未有过。”
“哎不凑巧了,姑奶奶我是你命中注定的克星。”
克星?云倾默默注视了寒星良久,她这张脸,确实是我的克星。云倾陡然开口:“你莫不是玄女的转世?”
“玄女转世?”沈寒星惊讶不已:“我?我这个废柴?”一副你脑子没病吧的神情,“何以见得?”
“因为你和玄女长得一模一样。”
寒星的眼里透出不可思议,“真的假的?”随後,寒星那不可思议的神情又转为得意洋洋:“行吧,改天让师父给皇上上书,让他的子民以後别去玄女娘娘庙了,直接来青莲门拜我。”
云倾微怔,随即低声笑起来,若她是玄女转世,那才是贻笑大方。
吃完火烧,二人用追影术来到蓝布条主人的去处,是一片树林,往深处走了几步,便看见一个挨着一个的坟包,蓝衣少年正坐在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坟包前嚎啕大哭。二人走近一瞧,坟前立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石头,算是石碑了,石碑前插了三柱香,还摆放着三个酥油饼和一根枇杷枝。
蓝衣少年哭累了睁开眼,被两个陌生来客吓得跳出三丈远,双手像鸡爪子一般在空中比划:“谁啊你们?我……我可练过,等闲三五人不能近身的……”
云倾并不理会他的假把式,一把擒住蓝衣少年的喉咙,质问道:“说,为什麽偷人东西?”
蓝衣少年还没有从悲伤中缓过神来,一边抽泣一边擦去眼角未干的泪花,不吐露半个字。
“温柔点,”寒星松开云倾的手,拍了拍蓝衣少年的肩膀,“偷盗是不对的,但今天一定是某个重要的人的日子,才会让你出此下策吧?相信你本性并不坏,若有什麽委屈就说出来,兴许我们能帮帮你呢。”
此话仿佛击中了蓝衣少年脆弱的内心,他“噗通”一声跪下,泪如泉涌,哽咽地向二人讲述了偷盗的缘由。
这是他爷爷的坟墓。他是爷爷捡来的孩子,从小就与爷爷相依为命。半月前,爷爷因为两文钱跟人争执急火攻心猝死,留下他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今天是爷爷的生辰,他想给爷爷过生日,做工的工钱还没发,他别无他法才出此下策。
“爷爷生前过得太苦了,连五文钱的酥油饼都不舍得吃留给我吃,所以今日偷来钱财给爷爷买了三个酥油饼。哥哥姐姐,我知道偷盗不对,等我发了工钱,就立马给被偷的那个人还回去。”
自己的温饱都没法解决了,还想着给死人买吃的,实在愚孝。“既然酥油饼是你爷爷生前舍不得吃的,你现在摆到他坟前,他就舍得吃了?他生前那麽疼你,死後就不疼你了?你这麽浪费你爷爷生前都舍不得吃的东西,小心他托梦揍你。”云倾略施灵力将手里的蓝布条变成一支带墨的毛笔,说道:“在纸上画一个饼,一把火烧了,你爷爷就知道,这个饼他的孙儿吃不了,就只能他吃了。比你去偷去抢还浪费粮食要强。”
话糙理不糙。沈寒星十分认可。
蓝衣少年半信半疑:“……这真的有用吗?你不会是糊弄我吧?”
一个小破人儿竟然敢质疑本尊。云倾捏紧拳头,“你赶紧画!不画本大爷把你烧了!”
沈寒星知道云倾是好心,对于穷苦的蓝衣少年来说,烧图祭奠比摆放食物祭奠划算多了,也省了因为买祭品再去干偷盗之事。
“我……我没有纸,树叶可以吗?”
云倾没有耐心,“问你爷!”
蓝衣少年转头冲坟包问道:“爷,可以吗?”
沈寒星抿了抿嘴角,忍了许久的笑声最後还是从嘴边溢出来。
忽然一阵风过,漫卷起枝头上的落叶在风中上下翻腾。它们在漫天飞舞中杂乱无章,兜了几圈後错落有致地飘落在爷爷的墓前。蓝衣少年随手抓住一片落叶,蓦地明白了什麽,兴奋地叫道:“爷,你能听见我说话?爷,你是同意了吗?爷爷你等着,我这就烧给您!”
沈寒星偷瞄了云倾一眼,只见云倾的脸上噙着笑,想必这景象是他做的法了。蓝衣少年从云倾的手中接过画笔,在片片落叶上画了许多大饼後,便钻木取火,将这些落叶全烧了。
沈寒星的眼里漾出笑意:“够让你爷爷吃成个大胖子了!”
蓝衣少年喜极而泣,“太好了,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还可以这样,谢谢你们!”他擦了擦泪水,“可惜我什麽也没有,都不知道怎麽感谢你们……”
“怎麽没有?”云倾的目光飘向那三个酥油饼,向蓝衣少年示意。
搞半天整这出是为了那三个饼!“云倾大侠!你又饿了?”沈寒星又好气又好笑。
云倾拿起三个饼,气定神闲:“三个饼,三个人,刚刚好。”说罢,将另外两个饼递给寒星和少年。
少年有点手足无措,他不敢接:“这是我给爷爷买的……”
“吃吧,你爷爷泉下要是知道你给他买他吃不了的饼,你还饿着肚子,他更难过。”
少年踌躇了一会儿,接过酥油饼大快朵颐。
他们仨坐在坟前吃起这供品。酥油饼虽冷了半晌,不似刚出炉那般酥脆,却也咸香可口。
少年边吃边说,他叫阿旭,不知道生身父母是谁,是爷爷捡来的孩子。爷爷说,捡他的那天,他是坐在木盆里顺着河流漂到爷爷的小木屋的。那时的他才五岁,脚踝处系着一根红绳,肩膀处有一个紫色胎记。他的身上还有一张纸条,大概是他生身母亲写的,说是最近遇到了麻烦,等风头过去了,再来寻他。可这一别就是十年,那个女子都没来过。
他拿出一个兔子木雕说:“听爷爷说,这是我生身母亲留下的木雕,我问遍雁云城大大小小的木匠铺子,都说不是出自他们之手,”他垂头叹息,“如今我也不知道该怎麽办了。”
寒星朝云倾挑眉,对阿旭说道:“这事儿包在我们身上,我们替你找!”随即拿来阿旭的兔子木雕。
阿旭两眼放光,“真的吗!太谢谢你们了!”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你要去被你偷了东西的那户人家道歉,即使你没有钱了,也要有个态度,告诉他们你偷盗的原因,还有何时还钱,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
“是!我定会去道歉的!”
“行,那咱们兵分两路,亥时咱们来这里会面。”说完起身,催还在啃酥油饼的云倾,“走啦!还吃吃吃,你上辈子是饕餮啊……”
“你怎麽知道?等等,我最後一口……”话音未落,被寒星无情拽走。
走了几步远,寒星轻叩了头上的玉竹簪两下,馀光中瞥到一抹青影现身。她背对着身子用密语向那抹青影描述了概况,这抹青影望着寒星的背影会意,随即带着阿旭去道歉。
这一切云倾毫不知情,他边吃酥油饼边暗自窃喜。
沈寒星她,竟然牵本尊的手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