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空旷的嗣昌局内,抽泣哽咽声尤为清晰。
咽下喉中酸涩,她拍着他的肩膀鼓励道:「小男子汉,你好厉害!能不能带姨姨去救其他弟弟妹妹?」
「当然,是姐姐!」阿贵骤然亮起眼道,「小石头也想,但是他没钱!阿松也要来的,出门时被发现了!」
他声儿渐渐低了下来:「只有我一个人成功了。」
听及此,她片刻都等不了了,今日只来了十馀户,她原是不急,欲等这些人排虫成功後,再给城中百姓带去连锁效应。
她深知百姓们还不信任他们,也怕将其逼紧了适得其反,未曾想竟还有这般残忍的做法。
让女官们准备药箱丶药粉,她先去一旁的县衙找了趟长孙无忌,正巧李世民和尉迟恭也巡防回来了。
她便径直同李世民道:「王爷,城中百姓尤其是婴孩,多身染三尸九虫还不肯医治,我须一小队将士陪同,强势些了。」
「好,你放手去做。」李世民亦正色道,说罢又叨叨,「阿婤怎唤我王爷,好不习惯。」
「迟早要改口的。」她淡笑道,「可不能再落人口实了。」
说罢,她轻轻扫了一眼尉迟恭。
须臾间,尉迟恭就见秦王看他的目光不善起来,顿时敏锐道:「王爷,让我陪莫君一道去,我定鼎力相助!」
尉迟恭性格火爆自傲,但还是很有眼力见的,这些日子跟着秦王部署军防,对其佩服之馀,也常听见将士们莫君长丶莫君短的念叨,连手上开了道口子都遗憾不能找莫君包扎了。
他对这些矫情做派很看不上,却也感受到了众将士对莫婤的崇敬和爱护,因而没少旁敲侧击地打听她的事,现今已是後悔没种花苗了。
思及此,尉迟恭耿直道:「莫君,我也在这城中待了许久,能否同我也来上一份驱虫药?末将感激不已!」
「嘿,你这小老儿!」杜如晦瞬时惊叫出声,他原就有这般打算,竟被这武夫抢了先。暗自懊恼,他亦飞快道:「莫君,我们交情
更深,你让我先试试呗!」
「嘿,你懂不懂先来後到?!」尉迟恭爆脾气上来了,撸起袖子同杜如晦掰扯,杜如晦出言挑衅,还拉过房玄龄帮腔。
长孙无忌冷着张脸,眸色幽深,藏起里头想要忽悠惩治几人的欲望,见秦叔宝带着将士昂首阔步而来,便拉着莫婤朝他行去。
吵吵的两人瞬时歇战,尉迟恭忙追了过去,跟上了莫婤的队伍。
待他们走远後,李世民方扭头同殷开山和屈突通道:「他原是不知阿婤,现今这般诚恳用药,尔等该放下心中猜忌才是。」
「那是莫君的药本就好!」屈突通嘴硬道,殷开山亦是颔首赞同。
李世民无奈地摆摆手,拉着长孙无忌语重心长道:「辅机,你忍忍啊,别再添乱了。」
「王爷说甚?我不懂。是你也想要份驱虫药?」长孙无忌张口就忽悠,李世民忙捂着他嘴道:「别转移话题,我还不知你?收收神通罢!」
瞧了眼冲着尉迟恭离去的背影挥拳的杜如晦,他不由叹气,身边俱是能人猛将,怎聚到一起情智还不足三岁?
这头的「勾心斗角」莫婤自是不知,她已在阿贵的带领下行至九巷。
阿贵立於九巷口一声高呼,几息间就窜出群孩子帮,有他们领着莫婤等人,有尉迟恭带将士们震慑百姓,不过半日就清掉了九巷内所有婴孩肚脐的羊粪,还让他们皆服下了驱虫药。
百姓们原愤恨不止,听闻只须五枚铜钿,讲理的人家咬咬牙也就给了,但多是分文不肯出的人户,莫婤只让卢晓妆记下,就领着众人离去,也未多为难。
而当她牵着阿贵行至他家,正同他娘瞧着胸口的踢伤时,他爹竟举着刀闯了进来。
尉迟恭正欲上前阻拦,就见莫婤翻身一脚,将他踹出半里地,走上前踩着他的手腕,碾掉他手中的菜刀道:
「袭击朝廷命官?带回衙门!」
话音刚落,阿贵的祖父丶祖母就跪下朝莫婤磕头,一面哭,一面同炕上的阿贵娘道:「孩儿她娘,你男人都要下大狱了,你快求求情啊!」
「活该。」
阿贵他娘嘶哑着嗓子道,昨夜听了女儿整宿的哭声,她疼痛难忍的伤愈发痛彻心扉,若不是起不来身,她定找把剪子绞了这一家子的畜生。
「啊——你个贼婆娘,我要休了你!啊——」手上的力道陡然加重,阿贵爹惨叫一声还不忘威胁阿贵娘,双眼布满血丝似要砍了他们。
「呸,老娘早就不想同你过了!」阿贵娘捂着胸口恨恨道,这些年为了孩子她一忍再忍,现今差点失去闺女,她定不能再窝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