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庆幸,我不愿与女子动手。」
李二郎闪身躲开她,手上却不停,大管事忙让家丁将她又捆紧了些,还给李二郎递上块汗巾,李二郎用臭帕子堵了马夫的嘴,继续揍。
「出了何事?」
追着李二郎过来的长孙无忌觉出不对,出言询问。
「你也太过粗心,方才观音婢——」
李二郎正火着,听无忌这般问,忍不住抱怨,话还未说完,扭头瞧见大舅子的神色,瞬时住了嘴。
「李家世民,你唤我妹妹甚?」
紧了紧有些发痒的手,长孙无忌眯着眼,神色不善地瞧着他,活将他当成了登徒子。
「君之妹即吾之妹,妹方才险些被这二人夥同,用这簪子捅了!」
踢了踢脚下的破簪子,听辅机这般唤他,李二郎忙严肃道。
见辅机审视的目光转向了那两人,李二郎方暗自松了口气,好险,差些就暴露了。
长孙无忌知他是转移话题,但念其不愿说,便顺了他的意,总有他吐露之日。
「观音婢总要学会自保的。」
瞧见二人心虚的表情和灰朴朴银簪,长孙无忌稍在心头转了一圈,便知出了何事。
阿耶虽自小最是疼爱妹妹,但该教的却一个不落,因妹妹是女子,怕她受欺负,教她得还更早些。
李世民亦想到了这层,不过他是关心则乱,才懒得同辅机这榆木疙瘩解释,何况现在时机不对,还得等他再厉害些。
而马车上,秦娘子一到,便为妇人把了脉。
见情况尚可就将「战场」让给了莫婤和春桃,自个拿了个火摺子,抱着案几上的香炉,下了马车,寻了个避风处,在香炉里生旺了火,烤银剪子。
待剪子烤得发红返回马车时,妇人正到了胎头娩出的关键时刻。
见状,秦娘子忙在马车顶找了个挂钩,将银剪子悬挂後,又取出药箱中的白醋倒入药碗,泡了股结扎脐带的丝线。
莫婤则趴在妇人身下,一面控制胎头娩出速度,一面教导同她一道趴着的春桃。
随着胎头顶娩出後,胎儿的额丶鼻丶口丶颊也依次挤了出来,莫婤并未急着娩出胎肩,而是嘱妇人放松。
在她放松後,原本昂首而出的胎头,缓缓自行转侧,待下一阵宫缩时,莫婤托住侧着的胎头,一面喊妇人接着用力,一面变换动作。
先娩出前肩,再娩出後肩,胎儿整个身子,慢慢地皆出来了。
让春桃抓着靠近妇人处的脐带,莫婤伸手取下悬挂在车厢顶的银剪子,又让秦娘子帮着润了遍酒精後,方剪断了胎儿的脐带。
为防止其垂落或晃动而受污染,引发胎儿感染,她飞速打了个活结,方交到了秦娘子手上。
秦娘子早听莫婤嘱咐,在一旁的矮榻上铺好了乾净的包被,甚至还用醋熏了几遍,此时将胎儿置於其上,从醋碗中挑出丝线,结扎了脐带。
而莫婤正握着春桃的手,教她如何帮妇人娩出胎盘。
旋动脐带,打着圈将胎盘拉出,又检查了宫颈和会阴,均无裂伤,只有轻微擦伤後,莫婤方松了口气。
而卸下胎儿的妇人,在她们收拾药箱时,就昏睡了过去。
日头愈发暗了,莫婤同秦娘子和春桃将妇人裹好,抬到了长孙无忌拉来的马车上,回了秋曜坊。
而李二郎和窦夫人,亦押着丫鬟和马夫跟了过来。
这两仆从倒是忠心耿耿,知他们定不能要了他们的命,便什麽也不肯说,只咬死是韦家人,直到莫婤拿出了玉牌。
见他俩神色骤变,众人皆明了,这玉牌上的「周」应是他们主家了。
拉着长孙无忌和李世民,他们三一道细究起玉牌後的小字。
「记录应是乡亲们,听鼓吹乐时的反应。」莫婤细读後,不确定道。
而左右转头看了看两位小夥伴,一位恍然大悟,一位意味深长。
「快说,快说——」
见他们皆已猜到,莫婤忙催促道,李二郎便径直道出他的猜测。
鼓吹,在古代主要是用鼓丶钲丶箫丶笳等合奏的仪仗队①。
汉代列於殿庭的乐队,宴群臣及君上餐食时所用;大驾出游,有黄门前後部鼓吹,则用於仪仗之间。
在大隋,隋文帝曾用鼓吹一部,赏赐有功之臣,而在这些被赏赐的有功之臣中,恰巧有一位姓周的大将军——周法尚。
隋开皇五年,隋文帝至洛阳,赐与周法尚,金钿酒锺一双,彩五百段,良马十五匹,奴婢三百口,鼓吹一部②。
而周法尚推辞不肯接受,隋文帝劝说是特给鼓吹,让乡亲们皆知文帝对其的宠爱。
作为唐国公李渊的儿子,李世民对这些典故,自是记得一清二楚,瞬时便猜到了。
而作为同为大将军的长孙晟的儿子,长孙无忌也是知道的,听李世民讲完後,颔首赞同,却是意有所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