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冷的雨意消散,身体慢慢回温。
方幼宜的手和肩膀还在微微发抖,她眼睛看着跟前的人,曾经的那些爱意和喜欢在此刻都变成一把把锋利的带血的刀子将她的心脏搅得稀巴烂。
他却若无其事。
「想听我说点什麽吗?」
纪临舟看着她,起身站在浴缸里,抬手关掉头顶的花洒。
方幼宜看着他不说话。
「比三年前更早。」
他身上刚刚换掉的衬衫已经被水打湿,
「你第一次去牛津看方淮昼,在我知道你的名字之前,我就已经在想你是谁,想知道你的名字。」
浴缸的水漫开沿着壁面落到地板上。
方幼宜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她抬眼看着跟前的人。
纪临舟垂眼看着她,慢条斯理地解衬衫扣子,
「你在路边的长椅等人,我从酒吧出来去便利店买烟,一眼就看见你在哭。
隔天在教堂,你跟神父祈祷,对着祷告室表白,你还记得吗?」
方幼宜心脏有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Untiltheverystartsburnoutandtheoscollapsesintooblivion。Untillanguageexhaustsitselfandallmetaphorswitheraway。」
他轻轻念出来,语调没有丝毫的温情和缱绻,只是平静地重复五年前教堂的某个午後。
方幼宜看着他,感觉到不受控制地颤抖。
浴缸的水温热,并不会感觉到寒冷,她分不清这股冷意是从何而来的。
「牛津有三百五十八间酒吧,从那间酒吧出来附近有五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但我偏偏进了那间酒吧,进了那间便利店;
教堂的祷告我没打算去,所以进了祷告室抽菸,偏偏你又要在那个时候闯进来。」
「我跟你哥的关系算不上好,但那天我偏偏就去了你哥的生日会;
我们本来没遇到,但我偏偏又捡到了你的相机,你又偏偏跑回来要找你的相机。」
他语气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说得足够清晰。
「方幼宜,」
他停了下来,蹲下身,伸手抬起她的脸,慢慢擦掉她脸上的水滴,声音冷静,告诉她,
「不是我不放过你,是你不放过我。」
伊甸园里的蛇和夏娃,从始至终都是她的爱先引诱了他。
地板的水流声慢慢变低,平息,寂静。
那些方幼宜从未曾知晓的另一面,只属於纪临舟一个人的过往空白的时间。
她第一次听他说起来,却是在这种时刻。
她没觉得感动,而是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慌感。
她从来都不知道,一直以来都有一个人,用猎物一样的眼神在暗中观察着,狩猎着。
眉骨旁的青筋突突直跳,方幼宜仰头看着跟前人的脸,感觉到一种近乎晕眩般的失重。
她一把挥开他的手,
「别为你的恶心找这样的藉口!你大可以从一开始就告诉我,而不是费尽心机的逼着我主动找上你,逼着我接纳你,用你的糖衣炮弹引诱我爱你!而你只是高高在上的,冷静的看着我爱上你!」
方幼宜几近崩溃地开口。
浴缸的水面波动着,纷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