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桉意这时候才认真地看了眼周围,随即面色尴尬地垂眸,实话实说:
[我也不知道。]
出来转转本来是想理清思绪,眼下又知道了今天的特殊日子,许桉意更不想也不能回去那麽早,怕打扰程赫东他们。
一大一小站在村里石板楼梯上,茫然地没个去处。
最後还是小拾出的主意,反手拉上许桉意的手,带着她往村外的方向走,小大人似的。
虽不解,但许桉意还是选择无条件相信小拾,跟着她走,路上一句多馀的话也不问。
错落有致的房屋在身後逐渐缩小,地势由低到高,大概走了快有二十分钟,小拾停了下来,指了指前方,一脸开心地扭头看向许桉意。
顺着那方向看过去,一片粉影落进了眼里。
许桉意恍然惊了下,没看错的话,不远处的那好像是冬樱树,她不确定地问:
[那是樱花树?]
小拾看懂重重地点了点头。
十一月是冬樱正值盛开的时节,见多了芦川的绿意,粉色的樱花树更是给人一种意外之喜。
往近处凑着看,粉白的花瓣锦簇地绽放着,爬满了枝头,地上也零散地飘落着依稀的花瓣。
小拾仰头看了半天“说”:[今年的樱花开得最好。]
面前的樱花树树干很粗壮,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小拾十岁了,见过了很多次这棵樱花树的绽放之态,但却说,今年是开得最好的。
许桉意心下恍然生出来一种幸运感。
人有的时候或许真的应该相信缘分,她的一次头脑一热,促成了她与芦川所有的缘分,包括物,也包括人。
太阳此时全然升了起来,毫不吝啬地洒下来片片的暖意和柔和,裹挟着微风吹晃着樱花枝桠,也像是要不遗馀力地吹散人心中的烦思。
许桉意和小拾在树下找了块儿地方坐着,视线落在远处宁和的村庄,脑子里的混乱也逐渐变得明晰。
自从察觉到程赫东对自己的心迹之後,许桉意就陷进了思绪拉扯的漩涡,一边是面对他心意的悸动,另一边是苦于回应的煎熬。
但归根到底,苦于回应也仅是她僵化的性格作祟。
她担心她给不了程赫东对她的同等的好,惧怕倘若进入一段新的亲密关系会因为自己的性格不知不觉中伤害到他,因此自卑丶痛苦,选择性逃避。
可仔细想想,她考虑的基点还是在程赫东身上,因为过分在意,所以想多为他考虑。
许桉意想,她察觉自己的心意还是太迟钝了。
说不清到底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对程赫东有了别样的感情,可能是最早被他窥探到内心的纠结,他开导她要试着享受云端的自由感,亦或是送给自己那束花的时候,更或是此後的很多时刻。
回想起来,程赫东早就在她不知不觉中悄然地侵入到她的点滴中,而她习惯过後,却从未敢深入思考过这种行为背後潜藏的心意。
因此,当程赫东捧着一颗热烈直白的心毫不掩饰地展露给她看的时候,这种习惯徒然变味,她退缩了。
她自认为不想辜负程赫东丝毫,可这种优柔寡断和纠结逃避又何尝不是对他的伤害。
缘分是上天安排的,不是任何时候都有,遇见程赫东,许桉意相信是缘分使然,错过他,她可能再也遇不到这麽喜欢的人了。
当她受朋友牵扰时,程赫东告诉她,前面会有更好的风景等着她;鱼鳞云出现後下雨,程赫东说我们要顺天意,这次,她想努力尝试驻足有他在的这片好风景,她也想顺天意了。
芦川的天空蔚蓝广阔,云朵缥缈随性,太阳高悬挂于空中,倾洒下来的光照逐渐强烈,温度也渐渐攀升。
不知道坐了有多久,只觉得眼睛被强光晃着,许桉意才作势要拉着小拾站起来。
手掌摸空,一扭头,发现小拾早就不在自己旁边了,静悄悄地爬到了樱花树上,惬意地揪着花朵编花环,一如许桉意初见她的场景。
只是红彤彤的枣树换了粉嫩的樱花树,眼前的一切也更加漂亮了。
眼见许桉意招呼她,小拾轻车熟路地从树上爬下来,眼神亮晶晶,垫着脚要把花环带在她头上。
许桉意的皮肤白,带着粉白的花环衬得整个人都很娇俏。
[很漂亮。]
小拾笑盈盈地比划。
许桉意眉间轻柔:[是小拾编得好看。]
第一次两人相见,小拾分给她枣的时候,她好像是在夸枣很甜。
许桉意心下无端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早有注定,芦川所遇的一切有始有终。
两人回去到村口的时候,很巧碰上了秦女士她们,站在车旁边一副正要离开的架势。
许桉意懵了一瞬。
还是程赫东开口解释:“工作室临时有事,他们赶着回去。”
芦川这边的习俗,人逝世後的一周年需要大办,但三周年一般就是一家人的小型祭拜。
程赫东爸妈都是建筑师,有独立建筑工作室,平日里工作一直很忙,眼下来得很临时,走得也很匆忙。
秦女士站在副驾驶车门旁,看见许桉意适时笑着开口:
“桉意,不忙的话就在这边多玩玩,这次突然有事,临时就得走,有机会咱们下次见面多聊聊。”
许桉意急忙点头应好,互相道了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