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但这是你自己的决定,千穗理,就算只是物质世界的装饰,也当由你来决定花纹。”兰波无奈地看向千穗理,仿佛已经知道了对方的选择,“这次也是,暂时不用告诉我。”
他说的是在一年前,询问千穗理是否愿意与他成为家人那件事。
要和他们一起吗?
千穗理咬唇不语。
这次的选择比上次还让她犹豫不决。比起组成新家庭,与熟悉靠谱的长辈生活这种选择,舍弃前半生居住地,前往一个陌生国度显得更加可怖了。
虽然现代车马发达,并不是说离开这座岛国就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港口也有许多海外业务,兰波先生还和她说过,中也可能会时不时前往国外‘出差’——作为森先生保命的妥协。
理智明确告诉她,现在一口答应才是最佳选择。靠谱的长辈,亲近的家人,熟悉的朋友,比在横滨更美好的前景已经向她徐徐展开。
她的人生会有很长的路,只是不到三千昼夜所遇到的人。
这个国家也没有慈爱到让她有不顾一切留下的冲动。
或许是恐惧于模糊和未知,又或者是鬼使神差在千穗理脑海内想起的话语。
——“千穗理会记得我吗?”
明明没有说出自己的代称,却让她下意识与某些人挂上勾。
她绝对不要因为赖掉螃蟹而被某人念叨一辈子!
千穗理下定决心。
“千穗理……”兰波欲言又止。
自那晚闲聊过後,兰波也大概猜到千穗理不会老实跟着他回法国。结合千穗理幼时的经历,他甚至有干脆让保罗先一个人回去的冲动。
“搭档,不把妹妹强行带走吗?”魏尔伦按了按帽子,不嫌事大的问到,被兰波嫌弃地看了一眼。
不得不说,即便魏尔伦现在看起来正常,也不能改变对方仍以‘异常’自居,从对中也和千穗理的称呼就可以看出。
偶尔,兰波也会敏锐地注意到,魏尔伦闲暇时望向天空的迷茫视线。他担心千穗理,却也同样不放心魏尔伦。
相比之下,千穗理至少是不那麽让人担心的一个。可他并不希望因此,让千穗理有被抛下的感觉。
“我知道,你会在法国等我,会定期联系,有空会来看我。我是自己留在这里的,不会觉得被抛弃。”千穗理第一千零一遍解释道:“总之,我能自主呼吸,下雨会打伞,饿了会吃饭,饱了会放碗,会玩智能手机,有空会给你发line!”
可能是她长期不愿意搬走的行为,给兰波先生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误以为她仍困囿于心灵迷宫中。
事实上,在觉醒女王蜂的那一刻,她早就有了选择。
随着轮船发出催促鸣笛,兰波和魏尔伦提着小箱子上了船。
落後一步的魏尔伦转身前,留下一句话,顺着海风传到千穗理耳中。海风吹来咸腥的味道,让发丝也飞舞起来,让千穗理不由地闭上眼。
“记住我留下的联系方式,以及,不要吃亏。”
优雅的嗓音飘散在空中,千穗理微微勾起嘴角,趁着轮船收起楼梯的间隙,双手搭在嘴边大喊道:“我知道了,哥哥!多听兰波先生的话,不要再做傻事了!”
无视甲板上突兀转身,几乎打算跳下栏杆,又被兰波疯狂扯住的身影,千穗理已经轻快地转身离开。
“你竟然真的没有去送行。”千穗理走近中也,忍不住惊讶道。
相比一向内敛的她,中也一贯是更直白的那个,千穗理以为中也会和她一起送别来着,刚刚还找了好久,才发现对方带着帽子站在这边的墩柱下。
“啊,又不是见不到了。”中也难得露出别扭表情,压了压帽檐。黑色毛呢材质的旧帽子,征得兰波先生的同意後,被魏尔伦送给了中也。
其实有很多话想说,比如没有必要强行感伤,比如之後去法国出差也会遇到,比如他还可以带着千穗理一起去……只不过,中也并没有说出来破坏气氛,或者他也同千穗理一样,在魏尔伦最近的死缠烂打下,承认了这位不太合格的兄长。
像想起什麽,中也再一次摸摸了帽檐,做下等下询问有没有法国那边出差任务的决定。
不过这些终究只是个念头,为了开解现在奇怪的氛围,中也下意识问到。
“你最近有看到那家夥吗?又失踪了,半个月没见到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