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春去
周扶桑这一生困苦挣扎,她鲜少反抗,最後一次勇敢,是为自己,为爱人。
周扶桑一觉醒来,身侧空荡荡的。
江峻扬走前留下的永别二字令周扶桑忧虑不已,周扶桑做不了什麽,她只能每日翻看两人之前往来的书信。
可家中各处都是江峻扬的身影,她徒劳紧握书信,崭新的信纸写满思念,也无处可去。
“你不能丢下我,你说了永远不会丢下我。”
周扶桑如此默默念叨,她擡头见来人皱眉,关切问道“怎麽了秋葵?”
“殿下,那姓许的煞神又来了,轰不走。”
“又来又来,我说了不见,他聋了吗,别放他进来。”
周扶桑试着压下心头烦闷,她怀抱琵琶细细擦拭,忍回眼泪,喃喃自语。
“阿扬,他们喜欢的是我的身份,只有你,只有你是真的爱我,可你在哪儿呢?”
相识的第四年,冬。
周扶桑好说歹说涕泗横流,客向雁终于心软告知,江峻扬现下大概身处南边,其馀的就不知了。
客向雁因再次远行而辞别,屋内静下来不到片刻,许又敬缓步而来。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他现在,叫江天秋。”
“你还知道什……你给我滚。”
“你爹活不了几年,待我杀了他,你当我的夫人,亦或是我扶持你。”
“我就是孤老一生,也不会嫁给你,给我滚。”
“望殿下珍重自己的身子,微臣告退。”
烦人的虫鸣和鸟叫中,周扶桑埋怨道“阿扬为什麽自己走了,为什麽他们都不让我去见他,我偏要去。”
如此想,周扶桑立时备好银钱,更衣後出门牵起马儿,秋菊和秋葵不敢阻拦。
但别说是城门口,周扶桑连走出家门都没成功。
府门前,周砀坐于马上,他居高临下道“桑儿,奶奶还在等你吃饭。”
周扶桑分不清自己是嘴里还是心底在发苦。
度日如年,秋菊和秋葵被周砀扣下了,周扶桑已放弃逃走。
听说江峻扬入狱,周扶桑焦急又无力,脑中一团乱线,周扶桑觉着,江峻扬定也疲惫得不知今夕何夕,他的生辰就这麽过去了,但周扶桑牢牢记得,她记得他的一切,他的温柔,他的喜恶,他待自己的好。
遇见江峻扬之前,周扶桑从来没见到过这般无缘由的好。
大雪消融,春风拂面。
白千宁与江峻扬素有书信来往,她不爱出门不善言辞,遂从未登门,她一直关心亲朋,对江峻扬这个名义上的侄子亦是。
荀元第一时间将消息传给白千宁,白千宁策马去转告若水,携若水一同去公主府。
得知江峻扬身死,到公主府时,若水跑得毫不顾忌,被後院的门槛绊了一下,边上护卫上前扶起若水,周扶桑便来了。
若水见了周扶桑就挂起泪珠,哽咽道“殿下,郎君他,他……”
周扶桑明白了。
她知道得太晚,一路狂奔至正殿,从江峻扬口中溢出的一地黑血,狠狠倒映进眼底。
她付出真心,她日夜担忧,她不要命地跑,最终只见到无法回应她的死人,江峻扬明明睁着眼看向她,却不理她了,她紧紧抱住江峻扬,头深深埋进江峻扬的颈窝,江峻扬身上几处致命的伤口渗出鲜血,染上她的衣裙。
江峻扬像会预见将来那样,他知道自己死後,周扶桑会随他而去,所以他曾狠下心说“你若跟着我去了,我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躲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