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冲动是魔鬼。
那种沉闷的死寂感久久不散,过了一会儿,身侧的椅子动了一下,紧接着有人坐下了。
“……”
林桥烟僵住。
不会吧,不会是陈钦年吧?
她头埋在臂弯里,瞥见边上那双上万的丑鞋子时,本就擡不起的头终究是断了。
这一天,林桥烟估计都活在身体的疼痛以及心灵的煎熬当中,不过她倒是从简栎城的吐槽中明白了事情原委——体育课打篮球,男生对打,输一局喊一声爸爸,对面连续喊了三声後,怒了,最後一局碾压他们的是陈钦年,更怒了。
午休时,她像只濒死的鱼一样侧头艰难呼吸,刚闭上眼没多久,桌面突然被轻敲了两下。
修长白皙的手指映入眼帘,紧接着手指推过来一张纸条。
林桥烟坐直了一些去看纸条。
——生病了?
林桥烟偏头看他,下意识回:“没病。”但是许久不说话,嘴唇动了下没发出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有多可怜。
脸色雪白,嘴唇毫无血色,眼睛无神,病怏怏的,低马尾都松了,散散地垂在身侧。
陈钦年顿了下,说:“有事情叫我。”
最终林桥烟劳烦他帮自己接了次水,水温在温与烫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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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称陈钦年一声‘太子爷’,林桥烟起初觉得有些中二,但後来才发现再也没有其他外号比这个更适合他了,各方各面都像。
高一下学期初,陈钦年过生日,邀请了大半个班的同学去家里玩。突然就对他的家庭背景有了更直观的了解,宴市多富人,他家更是其中翘首,富得普通人难以想象。
于是林桥烟也跟着衆人喊了一声:“太子爷。”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外号,十分真诚。
陈钦年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过了很久才说:“瞎喊什麽?”
瞎喊?
明明大家都这麽喊。
她还没说话,他已经收回了视线:“直接叫我名字。”
毕竟受邀参加了生日宴,林桥烟也给他准备了礼物。这个礼物其实很难挑,因为这人什麽都不缺,还有就是,她资金有限。
思来想去,斟酌再三,林桥烟咬咬牙送了个于她而言挺贵的运动水杯——陈钦年好像没有水杯,他不常喝水,有时运动完手里就拿着矿泉水瓶。
她把水杯送出去时还有点小小的不舍。
这点不舍被陈钦年精准捕捉到了:“舍不得?”
“舍得。”林桥烟说。
陈钦年猜测道:“很贵?”
“小贵。”林桥烟实话实说,又强调了一下,“小贵。”
她开始走流程,送上一段生日祝福:“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每天能多喝点水。”
陈钦年确实不喜欢喝水,说不清楚是没有那个欲望还是懒得去接,水杯倒是被他放在桌上,偶尔看他用一用。
两百多的水杯就这麽当摆设了,林桥烟觉得有点暴殄天物。某次她起身接水时,视线落在那个水杯上,鬼使神差般开口:“需要我帮你接水吗?”
陈钦年看她,半晌後,点头说了句谢谢。
帮陈钦年接水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挺自然的事儿,林桥烟觉得挺顺便的。
他俩身高合适,科目优势互补,话都比较少,更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班主任一直没把他们调开,时间久了,请教问题就不再拘谨。在学习上陈钦年帮了她很多,虽然讲题方式令人不敢茍同,但一定程度上确实开发了她的思维,所以,帮忙接水也算是报答了。
再者,水杯是她送的,当摆设真的暴殄天物。
林桥烟觉得自己是个水桶,很容易就会口渴,每天接水都要接三四次。她每次去接水时,都要晃一下陈钦年的水杯,以此判断需不需要给他接。
于是,陈钦年喝水的频率变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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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林桥烟对陈钦年的印象,其实很好总结。
首先,长得不错,家里有钱,理科好得令人发指。
其次,人挺闷,话很少,表面儒雅和气,实则距离感极强。
最後,嘴巴挺毒的,人挺狂的,有时挺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