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东方朔现在连一壶酒就撑不住吗?」卫君孺拎起旁边的空酒壶,晃了晃。
东方朔轻哼道:「若是我那些红颜知己来给我斟酒,就是喝死了也愿意,卫娘子与我非亲非故,喝多了酒,容易被外人说道。」
「……」卫君孺上下瞥了他一眼,俯身将他面前的酒碗挪到自己面前,然後将另外一壶酒拆开,放到他面前,「这样可以了吧!」
东方朔盯着自己面前的酒壶,觉得肺腑烧的慌,空腹喝酒确实滋味不好受,想到这里,他撩起袖子,探身拿了一块牛肉吃了起来。
卫君孺则是抿了一口酒,冰凉的酒水才入口,让她眉心一蹙。
东方朔注意到,给她抓了一把牛肉放到她面前,「空腹喝酒伤身。」
他现下也算半个伤者,对方上门先给他倒冷酒,可见是来算帐的。
卫君孺捡起一块牛肉咬了一口,有了食物下肚後,腹中确实好了不少,她面色微缓,见东方朔一口酒一口肉不间断,眉间再次锁起,「喝酒不利於养病!」
东方朔动作一顿,放下手中的牛肉,撑开窗户,探身看了看外面,冷风寒雪,一片萧瑟,顿时神情迷惑,「奇了怪了,这外面又没有放晴,怎麽听到有人关心我了!」
「东方朔!」卫君孺愣了一下,略微泛白的脸颊染上一层红晕,语气带着一丝羞恼,「我刚才只是随口说说。」
「那我也是随耳听听。」东方朔将窗户关上,然後拢了拢袖子,继续喝酒吃肉。
卫君孺见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翻了一个不甚文雅的白眼,又小口喝了一口酒,自顾自出声道:「相信你也知道了,陛下给我寻了一个郎君,叫公孙贺,是平曲侯的儿子,我嫁给了他後,相信子夫他们在宫中也能安心些,说不定将来能帮得上子夫……」
东方朔静静地听着对面女子的声音,一口一口喝着酒。
往日空腹喝酒最容易醉,今日却越发清醒,耳清目明,一点昏头的感觉都没有,大概……因为是外面下雪了?
等卫君孺停下,东方朔沉默了一瞬,「卫君孺,你不必这般妄自菲薄,你嫁给公孙贺,现在卫夫人的地位水涨船高,在宫中很受陛下宠爱,还有长公主,她几乎能站在陛下头上蹦躂,公孙贺他们反而要仰仗你。」
公孙贺只不过老子是个列侯,本身并不怎麽出众,他愿意娶卫君孺,一是因为君命,二则是因为有大便宜。
卫君孺静静听着,唇角经不住弯起,目含期待,「真的吗?」
东方朔点头,「当然。所以到了公孙家,不必委屈自己,你有底气,有身份,不必担心连累到卫夫人,你越是强硬,在平曲侯府早日站稳脚跟,越能帮助卫夫人。」
「……不必委屈自己。当真?」卫君孺眼角微微上翘,温婉的眉眼多了几分魅色,再加上经由酒水熏红的脸颊,比上了脂粉还要俏三分。
「……」东方朔表情一僵,大手握紧了手中冰凉的酒壶,下意识往嘴里灌酒。
「……你啊!」卫君孺冷嗤一声,端起酒碗小口饮了半碗,「啪」的一声,酒碗滑到了东方朔面前,淡淡道:「倒酒!」
东方朔看了看还剩小半碗的酒,冲她晃了晃自己已经喝光的酒壶,「没了!」
卫君孺一听,探身就要将她剩下的小半碗酒拿过来,被东方朔一个转身给顺走了。
「东方朔!」卫君孺单手撑桌,用力狠拍了一下桌子,摇了摇有些晕的头,声音有些含糊,「你别过分,我妹妹现在可是卫夫人。」
「是是是!你家有卫夫人,我惹不起。」东方朔嘴上这样说,下一秒当着她的面将剩馀的酒水一饮而尽。
「!」卫君孺面色一冷,撩起袖子就冲上去。
她想揍东方朔这人很久了,今日正是好时机。
「欸!你……哎哟!」东方朔被对方一个手肘击倒在榻,没等他起身,对方已经压着他,双手直冲他的脸,一瞬间就将他的胡须薅了一撮。
……
守在外屋烤火的忠仆听着里面的动静,轻啧一声,佯装无事地看着外面的雪。
先生说了,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的动静终於停了下来,忠仆松了一口气,默默搓了搓手,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
片刻後,内间的门打开,卫君孺淡定地从里面出来,向忠仆点了点头,嘱咐他好好照顾东方朔,然後顶着雪花离开了。
忠仆看着她矫健的背影,迷惑地挠了挠头,关上门向东方朔复命。
才进里屋,就看到东方朔仰躺在榻上,衣衫狼狈,脸上带着十多道红痕和指印,看着就好像被那什麽摧残了一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先生,你这是怎麽了?这是卫娘子动的手?」
他看卫娘子温温柔柔的,不像会和人急眼丶动手的人啊!
可是看他家先生这副凄惨的模样,总不能是先生喝醉了酒,自己打的自己吧。
思来想去,他小心翼翼道:「先生,你到底怎麽惹到卫娘子的?」
以他对先生的了解,多半是先生那张嘴惹了麻烦,说了让卫娘子愤懑的话。
「嗯?」东方朔瞪大眼睛,「你到底是哪家的人?」
「我当然是先生的人,可是……」忠仆讪笑两声。
自家先生的德行他也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