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罪啊。」
……
周稚宁顿了顿,她看向眼前的孩童,清澈的双眼暂且看不出麻木和悲哀,只有饥饿和渴望。周稚宁眼神软了下来,轻轻抚摸了一下孩童的头发,将粥碗递到?他手里,道:「喝吧。」
男童饿极了,攥着碗就开始大口吞咽,几乎都要把?脸埋在碗里。
成人手掌大小?的一碗粥,很?快就被这个孩子吞吃入腹,可他似乎还觉得不够,吃完一碗後,依旧眼巴巴地盯着大锅。
「还想吃吗?」周稚宁问。
「想。」男童轻声细气?地说,「我阿娘在家还没吃,她腿不好,不能走?。」
「那好,你再说一个衙门的缺点,我就再给你一碗,好不好?」
男童想了想,说:「我阿娘说,县衙很?脏。」
「好。」
周稚宁同样叫茗烟将这条记下来,然後将粥递给男童,远远目送着他捧着碗,高兴地跑开了。
馀下的村民面面相觑。
这个县令大张旗鼓的来他们村儿,难道真的不是为了立威吗?
群众们终於不再像一团死水般了,开始有了些议论。那边热粥依旧在烹煮当中,粥香四?溢,无形之中又动摇了一批人。
不多时,一个穿着破烂的乞丐一瘸一拐地从人群里走?出来。
乞丐浑身脏污,且极其瘦弱,垂下的额发盖住了毫无神采的双眸。他似乎已然不在乎周稚宁这碗粥後面藏着什麽「阴谋诡计」,声音沙哑道:「县衙太破了,我去?偷着睡过一次,下雨天,头顶的瓦漏水漏得厉害。还弄湿了我的衣裳,差点害我患了风寒。」
周稚宁点点头,招呼茗烟将这条记下,然後将热粥递给了乞丐。
乞丐瞳孔一颤,立即被热粥吸引了全部心神,也不去?管周稚宁了,连忙抢过粥碗蹲下身大口大口吞咽,狼吞虎咽到?连烫伤了都不顾。
有了这两个人做先?锋,後面又走?上?来一个抱着婴儿,却衣衫褴褛的女人。但显然这个女人没去?过县衙,支支吾吾半晌,只说县衙门口的石狮子擦得不够亮堂。
这般理由实在太过牵强,不少人都觉得周稚宁不会认下这一点,但周稚宁依旧叫茗烟在纸上?认认真真记下了这个弊病,继而给了一碗热粥。
一下子,後面来说弊病的人的数量如井喷般爆发,一发不可收拾。茗烟根本记不过来,周稚宁与魏熊也是忙的脚不沾地。周稚宁只好又花费了一些银子,请了一些苦力来帮忙。
而在不远处,张班头与刘保儿二人躲在暗中观察。
刘保儿皱眉:「周大人到?底要干嘛?」
「怕不是要抓人立威。」张班头眯着眼睛,「上?回?那个王县令就做过一样的事。」
但是刘保儿还是紧皱眉头:「可我瞧着不像,她那些米可都是实打实买的,抓人立威哪儿用得着这麽大张旗鼓?」
「怎麽?你又要觉得她是好官了?」张班头冷冷道。
刘保儿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沉默不语。
「刘师爷,咱俩决定?上?同一条船以後,但凡拿主意?的事情我都让你来,就是因为我读的书没你多,我敬着你是个读书人。」张班头说,「你可以觉得我固执丶倔强丶不听劝,是个麻烦的楞头,但我也请你多想想那些乡亲们。不要这麽轻易相信那些当官的!」
「我知?道了。」刘保儿叹了口气?,「你放心,人既然是我俩联手救下来的,我对乡亲们的心自然和班头你一样。」
张班头便转过身,将他脚边的一袋半米袋扛了起来。
「班头去?哪儿?」
张班头顿了顿,转头道:「这是大人给我的米,我只留了半袋给祥哥儿,剩下的预备分?给缺粮的乡亲们。但既然大人要在簸箕村当好人,我就去?别的地方。」
「大人也给了我两袋米粮,我家中只有我一人,用不了这麽多,不如也给班头一同分?给大家吧。」刘保儿道。
张班头对刘保儿点点头,二人正要离开。可临行前刘保儿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周稚宁。
辽东县夏日里的太阳毒,常人晒一会儿就受不了了,但周稚宁哪怕已经满头大汗,也依旧笑容和煦,眼光清澈,耐心地给每个涌上?来的村民递粥碗,看起来与前几任县令大不一样。<="<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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