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香港?」周惠宣一愣,显然没考虑过这个方案,旋即眉心拧得更紧,「铜锣湾的房子已经退租,能住哪儿?」
「再租一套新公寓。」岑依洄说。
「我才不要回香港的鸽子笼,租房子哪天能熬出头。」
「妈妈,不会租很久的。等我以後找了工作,每个月有工资,我们就能买房子了。」
周惠宣根本没把女儿的天真想法放心上。
世界各地大量买家和投资者关注香港房地产,房价和物业价格连年上涨,只靠上班那点固定工资,想在香港买房安家简直天方夜谭。
这些年,周惠宣交过几个男友,也有向她求婚的,但她都没同意。直到遇见财力雄厚的梁世达,周惠宣才确定,真正的机会来了。
时光和容貌如同指缝里的细沙,转瞬易逝,周惠宣当初费了不少心思,才搭上梁世达这位真材实料的富豪,自然不肯轻易放弃。
她冷静分析,就算目前不结婚,至少能顶着梁世达未婚妻的头衔,生活水准比在香港高出不知多少个档次。剩下的日子,只需慢慢搞定梁兴华。
岑依洄凝视周惠宣那双美丽丶锐利又坚定的眼睛,心头涌起难以名状的失落。
「妈妈,我们已经在香港待了好多年,习惯了那里的生活。」岑依洄放低嗓音,「而且,我一点都不喜欢申城,你知道的。」
周惠宣却话锋一凛:「我没有回香港的打算。」
「梁叔叔说结婚至少要到明年下半年,拖到那时万一又有变故。」
「那也是明年的事,发生了再说。留在这里,我最起码能得到一些东西。」周惠宣嘱咐,「以後别在梁叔面前提『回香港』三个字。」
岑依洄陷入思考时,眼神空灵宁静,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片刻後,消化完毕,如同平日乖巧听话:「好。」
周惠宣心下有了计划:「他那个侄子梁泽,年纪和你差不多,听说是梁兴华最看重的後辈,你平时机灵点,讨好他总没错。」
「依洄,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岑依洄心不在焉,「我会和梁泽哥哥处好关系的。」
周惠宣原路折返去找梁世达,岑依洄则往反方向回主楼。细叶草在微风中摇曳,岑依洄低着头,踩着凸起的鹅卵石,绕过花园其中一棵玫瑰花树。
视线中忽然出现一双限量版运动鞋。
岑依洄停下脚步,思绪纷乱地仰起脸。
「抱歉,不是故意听到你们说话。」梁泽的语气带着冷感嘲弄,「还有,不用特意讨好我。你和你母亲只要安分守己,自然没人为难你们。」
岑依洄哑口无言。
梁泽说完话,继续往前走,擦身而过时搅动了空气气流,浓烈泛起的玫瑰花香窜入岑依洄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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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楼书房,梁泽敲门:「爷爷。」
一声浑厚的回应:「进来。」
门被推开,梁兴华抬起头。见到最宝贝的孙子,他摘下老花镜,一扫严肃威严风格,连眼角皱纹也慈爱许多:「你二叔和胡先生刚走。」
梁泽无所谓地「嗯」了一声。
「哟,听着心情不是很好。」梁兴华关切问,「几时去北京报到?」
「後天。」梁泽看了眼手表,「您找我什麽事?」
「正晴集团的上市庆功宴定在国庆节,十月六日,你回头把衣服尺寸发给我秘书,她负责去给你定制晚宴西服。」梁兴华顿了下,看向梁泽,「你爸妈和弟弟也会从新加坡回来。」
「知道了。」
梁泽走到书桌旁,镇纸下压了一副墨迹尚未乾透的毛笔小篆,其中有两个字引起他注意。
茫茫大夜,溪深流云。
落花逐水,清波依洄。
日主甲木,飘渺无根。
身似浮萍,今生飘零。
不押韵不对仗,诗不像诗,词不像词。梁泽轻嗤,八成又是胡继白那个江湖骗子在瞎扯淡。
「我刚才让胡先生,顺便也替周惠宣女儿算了个命。」梁兴华背手立在宣纸前解释,「胡先生说这小姑娘命好,与梁家不相克,但命薄,很难扎根安稳,可惜了。」
梁泽不以为然:「您每月支付胡继白大笔谘询费,就是为了让他写这些乱七八糟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