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秒,她感受到自己被人背起来,迷糊间,她闻到橡木苔的味道。
好像触手可及,又好像飘渺似梦。
温夏一直没彻底晕过去,到医务室的时候,她的症状已经缓和了些。
医生在隔壁房间看病人,暂时没人管温夏。
景栩问:「现在感觉怎麽样?下午要不要请假?」
没等到温夏回答,跟着一起来的黄筝开口了:「夏夏,演技不错啊。」
温夏下意识偷偷观察了一下景栩,想解释:「我……」
黄筝拍拍她的肩,一副「放心,我都懂」的样子。
温夏怕再解释,显得自己刻意,就乾脆没再说话。
房间没有空调,只有一个黑色的落地扇,看起来落了灰,很久没用过。黄筝跑过去观察了会儿,把电扇打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风扇扇片转动的声音。
温夏一直低着头。
如果此刻地上有个洞,她一定一头扎进去。
景栩就在旁边,他大概率会觉得,自己是个只图享乐丶偷奸耍滑的人。为了逃避军训,不惜装病……
她逼着自己往好处想——或许他根本不会对她有任何看法。
但……如果是这样,她好像更难过。
因为这意味着,在他的世界里,她只是一个,不值得浪费时间和精力去评价和在意的人。
温夏思绪翻涌,垂着眼,视线里那双白鞋一直没动过。直到医生过来检查,他才退开:「我去隔壁给你接杯温水。」
他很快回来,医生也正好检查完。
他把水递给她,才看向医生:「您好,她怎麽样?」
医生看了温夏一眼,「没什麽大碍,有点贫血和营养不良,开点药,好好休息。」
大概是因为温夏实在太瘦,医生没忍住多说了几句:「一日三餐都要吃,现在这个年纪正在长身体,让家长给你做点有营养的补一补。
「瘦成这样,减肥呢吧?你们这些小姑娘,别总想瘦成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健康才是最好看的。」
听到这些话,景栩把视线挪到温夏身上。
女孩的长发扎成低马尾,碎发散在两侧。她低着头,因为坐在了靠窗的位置,窗帘没拉,阳光直射进来,融进她的肌肤里,晕亮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她身形清瘦,军训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袖子拉了上去,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手背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她确实,瘦得有些过分。
不仅瘦,还很单薄。
医生的语气其实算不上太好,她却始终礼貌回应着:「我知道了,谢谢您。」
医生把单子递给景栩就走了。
景栩去药房拿了药,放在她手边:「用法用量按说明书来就行。你没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
「药多少钱,我没带,下午给你。」
「不用,没多少钱。」
「谢谢。」
「小事。」景栩像是後知後觉地热了,摘掉军训帽,「你下午要去吗,需不需要帮你跟教官请个假?」
温夏知道说话时看着对方是礼貌,但他眼睛太亮,她内心纠结一番,还是选择避其锋芒。
她根本不敢看他。
她假装翻看着塑胶袋里的药:「谢谢,我休息好了就归队。」
「嗯,走了。」
景栩走後,黄筝走到温夏旁边坐下:「对不起啊夏夏,我还以为你是装的。」
「没关系。」温夏拿起一板胶囊挤了两颗。
「空腹不能吃药,我去面包房给你买点吃的。」
「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你先躺会儿。」
黄筝说完就跑出去了,完全没给温夏拒绝的机会。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温夏轻声叹了口气。
黄筝没多久带着面包跑回来,之後两人一直待在医务室,直到午饭时间。
走出医务室,上午的军训正好结束。一水儿的绿色衣服心照不宣地往食堂方向涌,像聚在水面的藻类,被水波推着往前走。
温夏知道在人流里找到景栩的机率很小,偶遇的机率更是微乎其微,但她还是执着地,在目之所及处寻找那道身影。
毕竟,这个世界上,巧合并不稀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