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算顺利。”白渲回答她。
两人并肩往白渲停车的地方走去,过马路时,没有高楼的遮挡,视线所及,阳光普照,有一点点快要到夏天的意思了。
白渲微皱着眉,并不惧光的刺目,她如同一座坚冰雕塑,矛盾地与极光并存着,她问井歆之,“那个周杞淙,又为难你了吗?可以跟我说。”
“没有。”井歆之立刻解释,又觉得这两个字太生疏简单了,她想了想,诚实把刚刚的情形形容了下,说到“执念”二字时,井歆之微微犹豫。
很快到了车边,白渲一直是沉默的。
两人上了车,白渲却没发车,井歆之心里微忐忑,不敢开口催促或者询问。
“他说得大概也没错,在旁人看来我已经到了执念的地步。”半晌,白渲清冷的嗓音徐徐落在车厢里。
井歆之闻言微偏了点头,视线没触碰到白渲便止住了,只是让人感受得到她在认真听。
“出轨。”白渲叹了口气才艰难吐出这两个字,“我深恶痛绝。”
井歆之能从这几个字里听出白渲的咬牙切齿。
白渲的情绪,白渲的真实,破开以往的滤镜和迷雾,开始展现在井歆之面前。
井歆之敢猜测,接下来白渲说出的东西,她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主动说过。
她们的蹲点当然不会找显眼位置,此时车停在大厦边缘的一处阴影里,车厢内昏暗,而透过前挡风玻璃,是马路上撒着的白灿灿的阳光,她们刚刚才感受过那样的温度,与现在车厢里的阴暗对比,十分强烈。
“你记得之前撞见过有人追我,我受伤的事吗?”
井歆之当然记得,“嗯。”
事实上,井歆之一直惦记着又很担心,总怕白渲哪天出事了,只是没有资格跟白渲去讨论。
“说我抓黑心老板被报复的话是我当时开玩笑的,事实上,追我的人是我爸派来的。”
!
井歆之脑子“嗡”地一声,终于没忍住转头看向了白渲。
怎麽会?
居然有人派人追踪自己的女儿,伤害自己的女儿?
她原先只是以为白渲家里亲情淡薄,可白渲的爸爸怎麽能做出这种事呢?
“因为,我在查他,我在收集证据。”
什麽证据?
井歆之脑子很快,她瞬间猜到什麽,眼神惊恐又惊讶,却无法把猜疑说出口。
“对,他出轨。”白渲冷笑了一声,唇角是自哂的弧度,“而且已经很多年了。”
为了不打眼和暴露,车窗并没有开,井歆之此时感觉到车厢里的空气一下子不够用了,她有些窒息感。
“学姐。”她讷讷,并没有什麽好的话可以安慰白渲,但她很想哄一哄眼前低落甚至稍显狼狈的学姐。
白渲低了下头,“其实,这也是我从事记者行业的初衷——曝光那些肮脏的人与事,还世界一个清白。”
因为她受到的伤害太深了,不是只有挥刀舞拳的才是刽子手,那些僞装的文明同样是。
她气愤丶痛恨,所以不忍更多人遭受她的伤痛,所以要揪出那些无形的坏人,剜去这个世界上角落里的恶疮毒瘤。
所以说,白渲从事记者工作的心思,并不单纯。
其实人能执着于某一件事,必定是有执念。
或许是因为热爱丶兴趣,但最大的动力应该是仇恨丶怨念丶执念,支撑着人不断前行。
白渲做记者,既有执念也有恨。
白渲不只是是校内的传奇,这些年曝光的事件也让她逐渐成为了H市年轻一辈的传奇。
传奇总是有故事的。
井歆之猜想过白渲这种存在该会有多麽耀眼光彩的故事,也猜想过白渲和家里关系淡薄,显赫人家嘛,大约金钱与权势至上,没有什麽温暖的家庭氛围。
可她未曾想到,白渲真有故事,却是这样一个狗血又愤慨的故事。
她,心疼。
照不到阳光的阴影里,井歆之缓缓伸手捧住白渲低下的瘦削脸颊,很轻的力度。
白渲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瞳孔微闪,不可置信,会有人敢这样对她,会有人这麽对她。
可那双手的触感太温柔,太柔软,也太温暖。
“学姐,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见白渲没有抵抗的意思,井歆之心中的柔意更泛滥,不受控制,她干脆侧身轻轻抱了白渲一下,白渲下意识擡起一只手,没有推拒,而是顿了顿,松松地攥住了她的衣袖边缘,化为一个不成形的拥抱。
万古的冰川,无论白天黑夜,总是那样□□和高耸,纯白到刺目,冰冷到刺骨,此刻,在和煦的阳光下,一点点融化,折射出晶莹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