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宸安捡起那片枫叶,五角星形状,他贴在鼻尖闻了闻,没味儿。枫叶遮住他的下半张脸,他目光明亮地朝梁暮秋望去。
虽然看不见,但梁暮秋知道他在笑,心中顿时一片柔软,於是也笑了笑。
谁料视线一偏,看到花园里的人後,他的笑容顿时僵住,甚至连头皮都瞬间绷紧。
走在前头的厉明深也注意到,回头看一眼梁暮秋,又转回去,眯起眼睛,审视的目光盯着花园里的人。
是早上在食堂的那个年轻男人,他已经换下了被弄脏的衣服,依旧是西装革履,样貌也端正,一副精英派头,推着的轮椅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神情怔忡地朝梁暮秋望过来。
那眼神让厉明深本能地感到不爽,仿佛所有的宝贝被人觊觎。他停下脚步,等梁暮秋走近後偏头问道:「认得?」
梁暮秋没有回答。
厉明深从他的沉默中知道了答案。
徐谦推着轮椅站在花园中央,目光追随梁暮秋,直到坐在轮椅上的母亲出声喊他才恍然回神。
脑内肿瘤压迫视神经,徐母虽然做了手术,但视力大不如前,隐隐约约看到几个人影,问:「是谁啊?」
徐谦没有回答,走到轮椅前,单膝跪在沾着泥土的石砖上,将母亲身上的毯子拉高,仔仔细细掖好,起身时控制不住地朝梁暮秋离开的方向望去。
第62章
回去的路上厉明深开车。
梁暮秋没坐副驾,和梁宸安一起坐在後排,厉明深视线几次从後视镜扫过,看到他一直偏头望着窗外,脖颈肌肉绷出僵硬的弧度。
回到村里,厉明深踩下刹车,还没停稳梁暮秋就打开车门将梁宸安抱出去。他快步往小院走,边走边掏钥匙,摸遍口袋却都是空的。
「冬冬,钥匙呢?」
梁宸安环着梁暮秋的脖子,茫然地摇头。
身後空地上,厉明深不紧不慢停好车,从副驾拎出医院开的药,按键锁门,车子发出滴滴两声。
他走过去站在梁暮秋身後,慢条斯理问道:「找什麽?门钥匙?」
梁暮秋回过头,看到厉明深手里勾着他的门钥匙,顿时睁大眼睛。
钥匙是前一晚厉明深抱梁暮秋下楼时顺手塞进口袋里的,他绕过梁暮秋将钥匙插入锁眼,熟练地向右一拧。
哒一声门开了。厉明深做了个请的手势。
梁暮秋闭紧嘴唇看他两秒,抱着云里雾里的梁宸安走了进去,回身就要把门关上,然而厉明深一只脚已经跨了进来。
论力气梁暮秋原本就不是对手,何况还生着病,一番你推我挡,厉明深纹丝不动,他反而气喘吁吁出了一身汗,狠狠地踩了厉明深一脚,抱着梁宸安上了楼。
黑色皮鞋上一个清晰脚印,厉明深无语片刻,忽然笑起来。
小院的一切依旧熟悉,厉明深才意识到他有多想念这里。他在院子中央站了一会儿,走进厨房,挽起衣袖烧了壶热水,拿上水和药往楼上走去。
梁暮秋已经脱下外衣,换上舒适的居家服,正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脚边窝着一群猫。
馀光看到厉明深「不请自来」,他哼了一声,闷声问道:「你是谁啊?」
梁宸安还以为跟他说话,吓一跳,小心翼翼地说:「我是冬冬啊。」
「……」
梁暮秋不吱声了。
厉明深没把药递给梁暮秋,而是递给梁宸安,说道:「我是谁你不知道?吃了。」
梁宸安被塞了一手水一手药,看看厉明深又看看梁暮秋,把药递给梁暮秋,学着厉明深的语气命令:「吃了。」
梁宸安当起传话筒,还挺兴奋,等梁暮秋吃完药就眼巴巴看着他。梁暮秋莫名其妙:「看我干嘛?」
梁宸安於是扭头对站在旁边的厉明深说:「看我干嘛?」
厉明深目光落在那一群猫上,冷声说:「我没看你。」
梁宸安於是又对梁暮秋说:「我没看你。」
「你傻啊?」梁暮秋哭笑不得。
梁宸安扭头,学着梁暮秋的语气对厉明深说:「你傻啊。」
梁暮秋憋不住笑了,拧了把梁宸安的屁股:「我跟你说呢,傻冬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