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客看着大片的空白晃了晃神,最终从书桌里拿出了裁纸刀,将没有写字的部分全部裁掉了。
最终,他拿在手上的只有一张像便签一样短的纸片。
他站起来的时候,发现天还黑着,但是也快亮了,这个高纬度国家逐渐消失的白昼正在逐渐回归。
林客把信折好放在口袋里,在门口换上一双皮靴後,出门了。
天知道,他羽绒服里面穿的还是睡衣呢!
他在院子里纠结了一会,没想好要不要去邮局——说真的,他还记得邮局在哪呢。
就在孤儿院原址的那条小路的尽头。
三十年前的战火里,邮局可是最繁忙的地方,那个时候电话时常打不通,什麽卫星实时通话视频更是无从谈起——一开始还有人带着手机上战场开直播,後来卫星也进入了管制范畴,这样的消息也越来越少了。
留在村子里的人天天都会往邮局那儿跑,期望得到一些新的消息。
那里会有最新的报纸,上面会更新伤亡人员的名单,每个人都忧心忡忡,就怕在里面看见自己的家人。
现在……孤儿院已经没有了。
说不定连邮局也没有了,这样他写了信,但是因为客观条件寄不出去,这件事就可以不了了之了,林客乐观地想。
他不一定非得知道一个答案的,是不是?这一切都只是他在小题大做罢了,没什麽大不了的。
他压根就没有把最想问的问题写在信纸上。
林客站在慢慢升高的阳光里,听着小牛们此起彼伏的叫声,将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给小牛们放好饲料後,才慢慢悠悠地上了路。
他一路走到孤儿院被拆除的外墙边,看着地上凌乱的石堆和青草,继续往前走,露水打湿了他睡衣的裤腿,但是林客一点没觉得冷。
转过拐角,林客发现那里有一座小房子。
和三十年前一模一样,邮筒正好端端地立在那儿呢!
它上面的红漆已经掉得差不多了,整个邮筒呈现了一种斑驳的粉白色。
既垂垂老矣,又像新生的血肉一般,生机盎然。
“来寄信?”
有人在林客的身後问了一句,林客回过头,看见了一位晨跑的老头。
“是,您是管这儿的吗?”
“管了二十来年啦小夥子——你是不是住在老史塔克家?托斯卡纳的人都传遍了,有一对英俊的情侣来了。”老邮差大笑着调侃林客。
林客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什麽时候寄出?要不就现在吧!这些年,来邮局的人可是越来越少了,我很多时候在这坐上半个月,都没有人来寄一次信呢,你有信封和邮票没有?没有的话,我这里都有。来!”
林客手足无措地进了门。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把一张薄薄的信纸放进了信封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用胶水粘好了信封的口子。
那张红色的邮票是怎麽贴上去的?信封上什麽时候写好了戴伦山庄的地址?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大笑着的老邮差送出了门。
回到家里,温特沃斯正穿着睡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男孩的手里抱着一只小牛犊子。
他看见林客回来,也没问林客去了哪,而是说:“早上好,今天天气不错。”
林客擡起头,看见了在雾水背後高照的太阳,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穿着的羽绒服有些热,手心的温度也很高。
他的心脏在隆隆地跳着,他竟然一直都没有听到!
“是啊,天气很好,是个好天气。”林客擡起头,觉得阳光刺眼,又令人高兴得想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