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麽,母亲,您注意保暖,别生病了。”林客垂下了眼睛,转头出门去了。
艾涯看着林客远去的背影,出了很久的神。
“你在看什麽?”伦科的声音在艾涯身後响起。
不知什麽时候,伦科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站在了艾涯的身边。
艾涯转过头去看伦科,发现自己的长子也换上了西装,只是看起来不如林客板正。
伦科没有打领结,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也没扣好。
艾涯还是觉得林客穿西装更好看一些。
“你不打领结和领带,好歹也别一个胸针吧。”艾涯上下扫了一眼伦科的装扮,评价道。
伦科低下头,看着还穿在自己脚上的拖鞋,笑了一声,问:“你看我是那块料吗?”
艾涯不答。
“你要看最板正的西装,怎麽不去找林客?”伦科擡起头,看着自己的母亲。
艾涯跳过了这个话题,问:“你最近怎麽样?”
“还好,”伦科看了看门口,发现雪花再次从空中飘了下来,今天已经下过好几次雪了,“我的画作很快就要完成了,多亏了温特沃斯的帮助,我还要感谢你,当初把温特沃斯留了下来。”
艾涯点了点头,她也觉得自己当初的这个举动简直是妙极了。
“你的画作什麽时候能完成?”艾涯一边问,一边在屋子里踱步。
伦科今天心情不错,他也就陪着艾涯慢慢地走着。
反正他们家够大,在家里散步,也别有一番风味,更何况外面实在太冷了。
“这我可说不好,艺术家们搞创作是看灵感的,不像你们,天天给自己列时间安排表。”伦科说道。
“这句话,你信吗?”艾涯问。
他们在家族画像前停了下来,伦科擡起头,看见了油画上的自己。
“我信,你不信吗?”伦科反问。
他历来很少听艾涯的话,当年他走得那样果决,伦科以为,艾涯对他的性格,应该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家族责任,伦科是不想承担起来的——还有林客呢,怕什麽?
“我不信,”艾涯选择把话挑明,“你作画,从来不是随性而至的,你也不是什麽艺术家,说你是数学家还差不多。”
伦科没说话。
“你非常严谨,并且十分细心,虽然有很多空灵的想法,但是很难从规则中跳脱出来,不然你的画作早就享誉天下了,”艾涯也擡起头看了看家族画像,“你不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
伦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艾涯看的是霍普——这位伦科从没见过的亲生父亲。
“这麽说,你见过‘真正的艺术家’咯?”伦科问,他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被收拾得一干二净。
艾涯没有否认。
“是谁?我能见一见吗?”伦科问。
艾涯定定地看着伦科,她试图从自己长子的身上,找到一点他父亲当年的影子。
她再一次失败了。
“十年了,”艾涯看着伦科,“你能告诉我,当年你为什麽要选择离家出走了吗?”
伦科的轻轻地舔了舔自己的门牙,他正咧开嘴笑,舌尖从两排牙齿的中间漏了出来。
“你为什麽非要知道呢?”伦科问。
“总不会只是单纯地想反抗我吧?”艾涯问。
伦科不答。
“我是一个不开明的母亲吗?”艾涯继续问。
伦科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艾涯皱了皱眉,问:“不知道?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从来没有逼迫我和林客去做任何事,但是,我们似乎,都走在了你想让我们走的道路上。”伦科看进了艾涯的眼底。
“只说我的话,我的确非常喜欢艺术,也如你所说,并没有真正的艺术家那样的天分,我从没有觉得我走上这条路有什麽问题,但是,怎麽说呢……”伦科说到这里,语气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