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特沃斯拿出手机,再一次确定了凯特所在的方向。
这麽长时间了,凯特一直呆在原地,没有移动过,这让温特沃斯稍微放下了心。
有办法的。
温特沃斯又重新上路了。
一定有办法的。
人总有办法脱离规则之外生活,哪怕是回到树林里,做回原始人呢?
在没有火把的山洞里,与闯进来的野兽搏斗,如果对方更强,那自己就要被吃掉。
野兽尖利的牙齿咬在我们的头骨上——可能是老虎,可能是豺狼。
它们在咬着我们的骨头——咯吱咯吱的。
我们的头骨碎裂了——这一阵声音真令人牙酸。
它们在吃我们身上的肉,吸我们的血,我们死了。
不就这麽一回事?
理智告诉温特沃斯的确如此,但是这只是他自己的人生态度,温特沃斯并不需要践行它,他只是在用这样的幻想,给自己带来勇气。
大不了就是这样,还能怎麽样呢?
这个想法很有用。
温特沃斯不能往上看,他一定要对摔得粉身碎骨的结局,有心理准备。
不再惧怕摔死,是人类学会飞翔的第一步。
同时,温特沃斯从未想过凯特真的去践行这一态度,凯特是一个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
凯特没有“大不了”,他有退路,还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退一步,不是一种选择,而是一种能力。
人一定要飞在天上吗?
木偶就木偶吧,那又如何呢?凯特自己觉得好,那不就行了吗?
难道温特沃斯有权力去批判木偶的幸福生活吗?
没有,我没有这个权利,温特沃斯心里想。
温特沃斯傲得要命,他选择在规则之外游走,迟迟不融入人类社会的正常社交中。
温特沃斯很舒服,他自己承担一切後果。
只是伴随着年龄的增长,温特沃斯仍然不可避免地和人类社会産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安全感时时侵袭着温特沃斯的心头,让他在独木桥上跳舞时,也会开始害怕摔倒。
温特沃斯对自己的人生陷入了某种迷茫之中。
就像有一个问题,他原来想通了,现在又想不通了,他不得不重新开始想,重新开始做,看看哪一条路对自己更好。
但是凯特不是这样的。
那是一个没有这种困扰的人,一个秩序中的佼佼者,他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凯特怎麽能比我更快地走向我的结局?温特沃斯心里在呐喊。
温特沃斯的额头上全是汗水,他手臂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躯干也不可避免地被划伤了。
汗水流进了温特沃斯的眼睛里,又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流出来的是什麽?
温特沃斯不知道,没有区别,它们都是咸的。
他计算了一下自己的体力,他已经快要力竭了,但是他还是要把凯特带出这片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