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画。”
“噢。”
她原本还想问他能不能画一画她。
“你画过人吗?”她又问。
支开的窗棂框住粼粼日光,院子里一眼望去是深深浅浅的绿。碍眼的女修士将脑袋伸进来,发梢被风吹动,滑过肩头,带来一丝令他焦躁的香。
斩苍提笔的手顿了顿,表情却纹丝不动:“没有。”
说不出什麽原因,他下意识说了谎。他画过一次人的,仅有的一次,就在不久之前。
樱招逃走的当夜,他着人提审,却发现她早已通过替身符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都城。说不上震怒,只是她的确形迹可疑,引他出手说不定有什麽别的目的。再联想起黑齿谷外聚集的修士,他才明白过来,她是想入谷。
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魔族中人对这片虚无之地的兴趣比这些修士们更大,手段更为层出不穷。但他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绕过那几头看似凶恶的赤炎兽,才真正是踏上死路。有去无回的魔族多了,那里便成了穷凶极恶之地,再无人敢轻易靠近。
那女修既然如此胆大包天,那便让她去送死好了,原本他也无须在意。可万一她要是活着出来了呢?他的秘密,只有在死人嘴里才保险。还是将她捉回来审个清楚吧,魔尊的威严不容挑战,抓她以儆效尤,以免今後那些中土修士们有样学样,隔三岔五在他面前闹一回,就当是顺道救她一命了。
留影石珍贵,边陲地区更是稀少,若想全魔域抓捕,自然需要通缉告示。
照着留影石来画,神韵丶五官明明也就是差之毫厘的事,可那天夜里接连换了三个画师,画出来的画像斩苍都觉得不满意。无奈之下,他只好屏退左右,亲自动笔,将樱招的模样画出来。
悠游在画布中的时间令他有些沉迷,那夜,他画完之後,还独自在殿中欣赏了一番自己的画工。
第一次画人物便贡献给了这麽个女囚犯,说来实在难以启齿,因此他选择了隐瞒。但窗外的樱招得到他否定的答案後,不知怎的,显得有些高兴。
她“噌”的一下从窗口翻进来,隔着数尺的距离默默地看着他提起画笔,沾上青绿色的矿物颜料,在纸上一笔刷过,然後耐心勾勒线条。
还挺像模像样的。
樱招惦记着他的威胁,按捺住好奇心,很懂进退地没过去打搅他,而是转过身自顾自地坐在榻旁边整理她的物品。
她在清点自己的乾坤袋。
符纸和丹药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奇奇怪怪的法器现下也派不上用场,有用的吞云戒在这魔尊手上,指望他还回来肯定不可能。
倒是还有几个木雕傀儡,原本带身边伺候她起居的,现下离刑天出世还有一段时日,可以将其改造成对战傀儡,每日活动一下筋骨,免得困在这里无聊。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衣裙和口脂,还有一张她从客栈门口揭下来的通缉告示。
窸窸窣窣的声响令斩苍不由得偏过头看向她,却没想到她竟拿着那张画着她画像的通缉令,颇为烦恼地站在窗边比画,似乎在寻找合适的位置贴上去。
这中土修士的脑袋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麽,斩苍极为无语地看了她许久,终於忍不住问道:“你在干什麽?”
“啊,吓我一跳。”樱招双肩颤了颤,回过头来看他,双眸像盛满了日光,神态却如同她手里的那张通缉令一般,憨憨傻傻。她对上他的视线,随意道:“我就是想找个地方贴着,时刻提醒我自己,以後行事不要太鲁莽,免得自己丧命事小,连累师门事大。”
总感觉,有些指桑骂槐。要取她性命之人,以及伤害她师门之人,不都是他?
斩苍皱了皱眉头,还未来得及开口,又听见她道:“而且你不觉得,这画得还挺好看的吗?”
“画得好看还是你挺好看?”他搭了一句话。
这话问得……
樱招莫名其妙羞涩起来,一句“当然是我好看”卡在喉咙,扭扭捏捏说不出来。
斩苍这下明白了,她方才就是在变相夸她自己。
瞧见他看杂耍似的神情,她赶紧找补:“没有没有!我是真心觉得这位画师技艺高超!若是魔尊大人能替我引荐引荐,我会非常感激。”
“引荐?”斩苍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而樱招在这当口终於想起来自己阶下囚的身份,於是赶紧摆摆手,将话题转移:“不方便就算了!对了!我将告示贴你房间,你没意见吧?我离开的时候会带走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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