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浇在她脸上,她顿时想起,自己在贺兰宵的玉佩上,下过的追踪咒。
与此同时,巨型蚕蛹外下个不停的雨在空中停驻,不再往下落。
贺兰宵看着在自己面前僵住的蚕妖,面无表情地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他心里记挂着师父的安危,已经完全没有耐性继续装下去,只想速战速决。
蚕妖被他的响指惊醒,还未来得及弄清楚此时的处境,便感觉对方伸出一指点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你想要我的力量对吗?”
贺兰宵问得很平静,蚕妖却陡然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惧。他用馀光瞥了瞥四周,只见原本应当穿透少年身体的蚕丝,竟然在他一尺之外尽数停住了。
怎麽回事?为什麽蚕丝不听话了?蚕妖动弹着双腿,试图往後退,却在挪动脚步的瞬间双膝一软,跪在了贺兰宵面前。
“不必行这麽大礼,你想要我的力量,我给你便是了,只不过——”
恐怖的威压自蚕妖的头顶传过来,他听到的最後一句话是少年轻蔑的询问:
“给你,你受得住吗?”
巨大的白色蚕蛹从中被撕裂,一道一道的紫光四射而出,如同燃烧的紫色太阳,将黑压压的天幕撕破。云层断开,沉沉积云中发出隆隆的雷鸣声。
方还驻扎在空中不动的雨滴,瓢泼一般迫不及待地往下落,迅速浇在下方燃烧起来的蚕茧上。可是火势实在太大,完全浇不灭。
空气中满是焦臭味,除此之外,浓烈的妖气丶恐怖的魔气与巨大的火光一齐侵袭着樱招的感官,她在空中调转了方向,直直地落在已经被烧了个精光的蚕茧周围。
隔着滔天的雨幕,她看到,自己教导了三年的弟子,缓缓地转过了头。
仍是那张好看到惊人的脸,宝石般的眼睛沉沉地看向她。他动了动嘴唇,似乎说了一句,师父。
樱招不自觉後退了一步,将拳头握紧。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他是魔!
奔流不息的磅礴魔气充塞在蚕茧方圆百里内,樱招的注意力全系於贺兰宵一人身上,因此忽略了隐匿在不远处的另一股魔气。
“左使大人。”一名头戴额饰的魔族战将悄然出现在太簇身後。
远处是已然暴露身份的贺兰宵和才恢复一点力气就急匆匆赶过来救人的樱招。
师徒二人想必有很多很多话要说。
太簇从鼻孔中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冷笑,忽听得身後的属下不解地问道:“大人,为何我们不直接杀了这女修士取魂?”
太簇缓缓转过身,看向开口的属下。
不知为何,那几乎已经是左使心腹的战将,却在左使的眼神下不自觉颤抖起来,背脊攀上一股极强的冷意。他遵循着本能迅速跪地,将头重重一磕,求饶道:“大人恕罪,是属下多嘴。”
太簇轻飘飘地看着他将额头磕得血肉模糊,才大发慈悲地抬了抬手:“起来吧。”
“东极门的地界,魔族大军不好倾巢而出,而梵海寺那群人执意要将她保下,加上刑天……我势单力薄,不一定拼得过。”太簇难得多解释了几句,躬下身子拍了拍下属的肩膀,说道,“所以,你知道该如何向元老院复命了吗?”
“属下明白!请左使大人放心!”魔族战将战战兢兢地应下,便老实低下头,再不发一言。
天空聚积的乌云丧失了轮廓一般堆积翻滚,碰撞出一道道响雷。
太簇没有再回头,淡声吩咐道:“走吧,聚魂一事不会等太久了,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茅草茸顶的房舍,里头只有几样简单的家具和常年不灭的烛火。
窗外的天不知道黑了多久,也许是一日,也许是几日,贺兰宵已经记不清了。因为这里没有正常的日月轮转,需要人催动阵法才能将黑夜白天转换。
几棵参天大树耸立在屋外,他前不久还在树下练过剑。
这是他第二次进入到樱招的紫云壶里,只不过这次是以双手被束缚住的姿势。缚住他的绳索是用肥遗之皮专门制成的缚魔索。因肥遗是见之天下大旱的怪蛇,即使是蛇皮,对魔族来说也能造成不小的伤害。
全身的力气都在流失,体内的水分像是要被腕上的绳索吸乾。
好渴。
嘴唇已经干得开裂,贺兰宵用舌头舔了舔。
樱招在这期间只来看过他一次,她告诉他,燕迟和苏常夕体内的毒素已解,没什麽大碍。那个别派的女修伤得重一点,仍在昏迷,不过体内馀毒已清,也算是没辜负他们几个拿命去救她的一番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