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江芸芸总算收回视线,慢慢悠悠走回到椅子上,打算让大名鼎鼎的唐伯虎给自己画个画,也不算亏。
“只是你这个嘴巴不改,这辈子都考不上科举。”
唐寅长眉狠狠一挑。
“别说,小童年级小小,眼力倒好。”
“是啊,连小孩都嫌弃你,可见确实讨人厌。”
“我瞧着连科考都过不了吧,真是笑死了。”
唐寅被众人奚落着,手中的扇子哗啦一下收了起来,祝允明生怕激化矛盾,一把把人拉住。
“怎么怕了!”
“是不是不敢啊。”
“苏州人杰地灵,我认识的同窗,个个饱读诗书,怎么有你这样的落魄户。”
“就是,读个书便如此狂妄,我看是连府学都进不去的废物。”
“你们说话不要太过分。”老好人祝允明挡在唐寅面前,生气呵止道。
“怎么,他能说,我们就不能说,你就说他到底是不是解元,能不能考上解元。”有人上前一步,咄咄逼人质问道。
“能啊。”吃着糕点的江芸芸,晃着小短腿,笑眯眯说道,“应天府解元的位置一定有他一席之地。”
书店气氛倏地一静。
“我果然没看错你。”唐寅握着江芸芸的胳膊,眼睛发亮,“那日我在酒楼上一眼看到你,就觉得和你有缘。”
祝允明万万没想到,这个和和气气的小童竟也如此嚣张。
“好一对互捧臭脚的人,一人大言不惭是解元,一人打算三元及第。”有人讥笑着。
江芸芸睨了他一眼,腮帮子塞着糕点鼓鼓的。
“我自有我的本事。”
“我会好好努力的。”
两人异口同声说道,有一种异曲同工的嚣张气焰。
书生们一下子碰到两个不要脸的人,脸都气红了。
“算了,唐伯虎你快画画,时间都晚了,等会浪费的蜡烛也算你的欠款里。”少东家看好了戏,笑眯眯下了楼梯。
“最后一缕天光落下,我这画必成。”唐寅用扇子嚣张地指了指天空最后一缕夕阳光照,长眉一抬,意气风发下了命状。
江芸芸不太喜欢照镜子,因为镜中之人和自己原本的样子并不相似,有时看久了只觉得惊悚,好似在被另外一个人注视着,但不耽误她很期待唐伯虎的画。
——那可是唐伯虎啊!!
唐伯虎站在画桌前,他并未抬头去看江芸芸,只是垂首挥毫泼墨,窗边的那缕夕阳落在肩背上,连带着执笔的手都好似镀上了金光。
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莫名的感觉到所有的一切都远离他的身边,和他格格不入。
只有在此刻,才能隐约窥探到这位狷狂才子的本事。
江芸芸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唐寅,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糕点,想吃但又怕打扰到唐寅,偏肚子又咕噜噜的叫起来。
“不知小童姓名,可有字号。”祝允明听到动静,笑说着,“你只管吃,不必理会伯虎。”
“我姓江名芸,还没有字号。”江芸芸摸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一双眼睛炯炯地看着唐伯虎,“难道不是看着我画的嘛?”
祝允明温和笑了笑,为她倒了一盏茶:“伯虎总与常人不同。”
江芸芸这才看到他手指畸形,竟然有六根手指,不由嗯了一声,扭头去看身侧的文人。
他长得并不好看,偏眉宇间格外温和,一双眼睛漆黑明亮,见了人便三分笑,偏又不让人觉得虚伪,好似一缕春风,不知不觉便能抚慰人心。
江芸芸盯着那手指出神。
祝允明以为是吓到小童了,便收回袖中,歉意说道:“我让人给你换盏茶。”
江芸芸抬眸,盯着他看,突然扭扭捏捏问道:“你,你是不是也叫祝枝山啊。”
她的记忆终于被唤醒,隐约想起一部电影里,那个和唐伯虎一起号称四大才子的,好像确实有人手有残疾。
祝允明一怔,随后点头:“我自号枝山,大都在亲朋好友间流传,不知小童如何知道。”
江芸芸喝了一口茶,不好意思说在电影里看过,只好含含糊糊说道:“听说你的字很有名。”
祝允明笑了笑,他一笑起来,那双眼睛微微弯起,眉眼舒展,那一瞬间,容貌和外形便成了最微不足道的缺点。
“大家抬爱而已。”他谦虚说道,“我三岁临贴习字,写到如今也有二十七年,不过是略有小成。”
早就知道古代人读书辛苦,没想到三岁就要开始读书,那我要考上秀才更要努努力了,今天晚上学到十二点再睡吧。
江芸芸喝了口水压压惊,随后侧过身子,从一侧的书箱里掏出自己之前的练字册子,自来熟问道:“那你可以帮我看看我的字。”
“哈,字还挺丑。”不知何时踱步来到江芸芸身侧的少东家,啧啧两声。
江芸芸扭头瞪了他一眼,为自己辩解:“我刚练字,才一个月。”
祝允明仔细看了看,随后挑出几个字:“这几个字写的很好,你写字刚强有余,柔韧不足,以前可有练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