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摸了一遍,竟全都是贵重物品。
“哪家的小少爷出门啊,连个仆人也不带着,也不怕被抓走打黑工!”唐伯虎忍不住感慨着。
那少年不好意思得摸了摸鼻子,最后把帽子上的铎针取了下来:“就这个吧。”
这个铎针是一块葫芦形的浅绿色玉佩雕琢而出,一圈又一圈的金丝银线只有头发丝大小,一点点缠绕着,乍一看好似葫芦藤一样。
“这东西可不止一两银子。”江芸芸沉声说道。
“不碍事,给他吧。”少年微微一笑,不甚在意说道,“刚才确实是我没拿稳,真是对不住了。”
那个小摊贩原本是会打算骗点钱的,可现在看着这个珍贵的铎针反而犹豫了。
江芸芸想了想,对小摊贩说道:“我记得不远处有个当铺,你去当了,拿走你自己的一两,把剩下的钱还给他。”
小摊贩犹豫伸手,但很快又收了回去,在衣服上用力擦了擦,把指甲上污渍擦干净,这才小心翼翼接了过去。
“万一他跑了怎么呢?”那少年见江芸芸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凑过去,好奇问道。
江芸芸嗯了一声,后退一步,凉凉讽刺道:“跑就跑了,你摔了人家心爱的东西,人家拿了你觉得不值钱的东西,两相比较,还是他亏了。”
少年脸上笑意顿了顿。
他不笑时,眉宇间那道长长的剑眉敛了下来,眼尾处的天真便消失不见,甚至显出几分冷漠来。
但那点变化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他依旧笑脸盈盈说道:“我是不小心的。”
江芸芸垂眸,看了眼他的手指。
富裕奢华的生活,精心养护的日子。
少年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指尖圆润,指甲泛红,好似艺术品一样。
她没说话,收回视线,随后躲到唐伯虎后面,狠狠扭了一下他的腰。
唐伯虎哀嚎一声,茫然不解地揉着腰:“拧我做什么?”
江芸芸冷笑一声。
——大狗头把我拱出去。
唐伯虎不解:“你在生气什么。”
“哎,我可没惹你。”
“你真生气啦,我看看。”
——太烦人了!
江芸芸抬脚准备走:“我上课要迟到了,你们在这里看着。”
他一走,周鹿鸣下意思跟着她走了。
耕桑是有任务的,也跟着走了。
乐山危机感十足,自然不肯落下。
唐伯虎一向闲不住,也跟着她屁颠屁颠跑了。
那少年见他们都走了,竟也跟了过来。
江芸芸屁股后的队伍越来越长,受到的视线也越来越多,最后忍不住扭头问道:“你们都没有自己的事情吗?”
小尾巴们停了下来,齐刷刷看着她,各有各的神色。
“你,该去上工了。”
“你,去别的地方撒欢去。”
“你,你跟着我做什么!”
那个少年无辜地看着她:“我不能跟着你吗?”
“当然不行。”江芸芸板着脸,“我们不认识。”
“刚才不是都认识了吗?”那人笑眯眯说道,“我觉得你很有趣,想和你说说话。”
“不行。”江芸芸没空和这些不谙世事的纨绔子弟说话,不耐挥手,“离我远点。”
说话间,那个换钱的小摊贩慌慌张张走了过来,佝着腰,偻着背,见了江芸芸这才松了一口气。
“换好了。”他警觉地看了眼周围,随后小心翼翼露出怀里的银子,“掌柜说,那个东西值一百五十两。”
江芸芸虽早知道,这个不值钱的东西大概是不便宜的,但听到这个价格还是下意识咋舌。
那么小小的,不过拇指大小的东西竟然这么贵。
之前遇到的那对摘蘑菇的母女,辛辛苦苦采摘挑选,天不亮就坐车来城里贩卖,仅能给她们带来三百文的收入,也许对那个家庭来说已经是巨额收益,但对面前这位漫不经心的富公子来说,怕是连衣服上的一根银丝都买不到。
“他给我一个一百两的银子,剩下五十两分了四个十两,十个一两。”那人犹豫着掏出钱,“这是我的一两,我拿走了。”
那少年看着递到自己手边的钱,却没有伸手去拿,反而笑说着:“我不要,你都拿走吧。”
有些人天生就带着疏离的距离感,哪怕他此刻正在笑着。
那是一种孤高自许,目下无尘的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