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是觉得周老先生的医术高明无比,别人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经由他医治,只需三天便可恢复如初吧?」
天水碧水波纹的袍子映着微光,落在眼前,如同一湖粼粼春水。微冷低沉的声音含笑,撩人心弦。
「自然不是。」
李茵自认对他的玩笑答得平静,但不知为何,等肃王殿下理所当然地落座,两面相对时,她又有些别扭。
就像是,有一只蚂蚁爬上了心尖,歪着脑袋用头上触角与之轻碰。
未等她细究这点别扭,萧澈把药递给了过来。
本来,前几日的李茵浑浑噩噩丶手上无力,那个时候,每一顿的药都是他喂的。直到昨日,孟松云醒来,招供了一些事情,她才冷静了许多。
人一清醒,就不会如病中多思时一般依赖旁人,事事都要亲力亲为。
李茵用左手接过药,「多谢殿下。」
药是温的,搁在瓷碗中呈褐色,有一股清苦的味道。李茵低眉,一饮而尽,苦到足以麻痹味觉的药灌进喉咙,她眉目紧皱,压下一阵反胃。
再抬头,一颗糖已经递到了手边。
肃王殿下十分自然地接过空碗,把剥开一半的糖放在她手心。
此乃青州特产,桂花糖。
入口即化,浓醇桂花香气充盈,能将那股苦味压下七七八八。
这些天,每次喝药的时候,萧澈都会给她带一颗。
李茵把桂花糖放进嘴里,醇甜气息瞬间覆盖了药苦,微风从菱花窗溜进来,吹动她的发梢。
对面肃王殿下缓缓开口,「怀玉已经离京,大约明日就会到。」
李茵含着糖点头,「嗯。」
「崔燕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医师诊治过後,开了几贴药,已经没事了。她也在驿站修养,你若是得空,可以去找她。」
「好。」
「至於白锺,已请仵作验尸入殓,等棺椁运回京,再行安葬吧。大约後日,我们就启程回京。」
听到这里,嘴里的糖忽然不那麽甜了。
月山县巫蛊一案牵扯众多,除了孟松云丶陈松与镜尘法师等主谋被押往京城受审外,其馀人等都将交由青州彻查处置。
李茵他们这一行人负伤过半,留下来也是帮倒忙,便先行回京养伤。
更重要的是,肃王殿下来此,是奉圣上暗旨。如今真相大白,宫里传来消息,陛下龙体日渐康健,已经开始接见朝臣处理政务了。如此,钦天监说陛下因东南方巫蛊之术而龙体抱恙一事,已得实证。
只是,不知此事是否到此为止,也不知月山县的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不过,以命换命,戕害无辜,必然是要剥皮抽筋偿还的。不然,冤魂岂能安息?
当日崔燕等三人获救之後,他们遍寻白锺而不得,最後,在月山县乱葬岗上找到了他的尸首。
他年仅十七,生於六月,死於六月。
这样一条人命,就白白牺牲了。
李茵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回京之後,我会禀告父母,厚待其家人的。」
萧澈点点头,「大晋律法,会还他一个公道。只是人死不能复生,这些公道,也只能留给活着的人看。」
是啊,死者长眠,这些事情,都是做给活着的人看的。
两人相对无言片刻,忽然,萧澈又道:「沈大人的右臂伤口不深,包扎之後,也无大碍了。」
「不去见见他?」
提起沈慕之,潮湿暗室里弥漫的血腥味又盈了上来,但是,那日在一片殷红之中,她仿佛闻到了几缕独特的青竹香。
不止在沈慕之身上,也不止是在暗室里,更是在……
李茵垂下眼睫,摇了摇头。
萧澈似乎有些惊讶,长眉微挑,「我以为,你会有话想要问他。」
李茵:「我不想问。」
「是不想,还是不敢?」
「我不知道。」
李茵又沉默了,再抬起头时,眼里隐有哀求,「殿下,现在,能不能不要问这些。」
她的声音放得很低,仿佛陷入死局,极其纠结,所以乾脆选择了逃避。
两弯秀眉微蹙,看得萧澈心里一软。
他顺从地道:「好,我不问了。」
他从腰间玉带上解下一个令牌,推到李茵面前,黑漆木牌上面纂刻着一个「肃」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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