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申城张家属於第三梯队,但是在老家江市,张家依然根深蒂固,依然是妥妥的金字塔顶层。
把车停好,白秋坐在车上吸了一口气,然後提着礼物下了车。还没到门口,就已经看见了张文。作为张家的独子和继承人,张文从初中高中起就已经一直承担着迎客的重任。今天他穿的还挺喜庆,黑底金边的中式唐装,这还是前几年白秋去苏州看苏绣的时候送给他的,更显得人高挺拔了;他已经迎了过来;白秋对他笑笑,躲开了他的眼睛,把手里的礼物递了过去。
他一句话没说,伸手接过了。
他的手轻轻的碰到了她的,白秋手一抖,躲开了。
张文似乎看了看她。
「小秋新年好。」
张妈妈本来还在待客的,看见她来了,立马笑了起来。
「叔叔阿姨新年好,」来张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刚刚那个来拜年的客人很快走了,白秋自觉的走了过去坐到了张妈妈旁边,笑意吟吟的说着吉祥话儿,「祝您和叔叔新年快乐,身体健康,财源滚滚!」
「好好好,你也好。你人来就行了,还带什麽礼物?」
张叔叔点了点头。张妈妈笑着伸手揽住了她,又牵着她的手,「你待会在这里吃午饭,下午让张文送你回去。你叔叔前几天收了两瓶好酒,是虎骨酒,补身子的,下午让他给你爸爸妈妈带过去,每天喝一杯,保管身体天天暖洋洋的!」
正说着,外面又有车子的声音传来,张文已经起身出去了,白秋多坐了一秒,也跟着站了起来。
张妈妈松开了她。
以前都是这样的。
她到了张家拜年,总是要跟着张文一起去迎客——忘了是什麽时候形成的习惯了。她第一次正式去张家拜年还是毕业之後,可是早在大学没毕业之前,甚至还是高中时期,她就已经老往张文家跑了,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这次来的是张家的几个供应商。白秋站在张文後面离他两步远,看着他接着客人进去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挺拔如松。
一如既往。
在张家吃了午饭,白秋还是和以前一样坦然接受着张家亲戚朋友调侃的目光。这些善意的目光和调侃,今年以前其实她都甘之如饴。她和张文真的认识很多很多年了,毕业之後的有些年头,他过年的时候是有女朋友的,大概三四年吧;有些年头他过年的时候他又是单身,大概六七年。
可是不管怎麽样,也许是巧合吧,张文从来没有带过女孩回过老家过年——每年初一,都是,只有,她在这里。
也许从明年起,这里就该有其他人了。白秋又想,也许是dy,也许是Anna,也许是Bella,谁知道呢?
吃完午饭,张文还真的从家里仓库提出了拿瓶泡好的酒。
「走吧。」他说。
这样是真的不对的。白秋坐上自己车的副驾抱着沉沉的酒罐子,这才後知後觉的想。以前他们是真的越了线太多,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现在想退回去,也是已经退不回去了。
「要不,你把酒给我?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等到车子停到她家车库,白秋下了车,看着张文又伸手来拿自己抱着的罐子。
如果此刻面前是陈敬,他会主动来帮她提酒吗?这一刻白秋脑海里闪过的居然是这个问题。那个人强硬又精明,还有点隐约的大男子主义,和她这种新时代的独立女性其实是有那麽一点代沟的;以前她和他约会,她倒是也没提过什麽重物——不过反正他是不会帮她拿手包就是了。
「难道我现在连你家门都不能进了?」
一辆车从旁边路过了,张文伸手提过了她怀里的酒罐子,又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还是说,你家里现在有人?」
有你个大头鬼啊。
对於张文的上门拜年,爸妈自然也是乐不可支。白秋坐在一边,看着二老在他面前热情的堆满了水果。
以前也是这样的,总是这样的。
「爸妈身体都好着。让代问你们好。」
「没有没有。在申城都是白秋照顾我。」
「她四号就回去了?」他甚至扭头问她,「要我送你回去不?」
「好好好——」
爸妈说好的声音还在耳边,白秋是真的没忍住觉得好笑,「干嘛要送,来回跑不累吗?我是自己开车去就行了。」
他以前也没说过要送她。
她也从来没想过有人接送。去申城的路太远,开车单向都要两三个小时,实无必要。
那些女人的矫情劲儿,白秋想,她是真的学不会了,也许这就是她和他历任女朋友的差距。她一个人在申城打拼太久,已经受不了黏黏糊糊,无法用夹子音说话,也接受不了让人「不顺路」的接送。
她觉得没有效率。
真的是,已经坦然了。坦然接受这样的自己。
张文下午还有事,不过坐了一会儿他就告辞了,白秋拿了钥匙,送他下去打车。
初一的马路上一片宁静,寒风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