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百川目送他回到办公室,看见他真的打开电脑,继续审批这两天积压的申请,实在有点搞不明白他的想法。
看他昨天那意思不是不太想干了吗?
他匆匆嘱咐了张婉几句,跟进去关上隔音门,把对面的椅子拉到他旁边坐下,“你不辞职?”
“我为什麽要辞职?”
“我们干的可不是普通工作,你每天审批的都是些什麽物种你不知道吗?你不害怕吗?”
“他们能顺着网线把我怎麽样吗?”
周云礼把工牌放在桌面上,靠着椅子无所畏惧,“何况还有它。”
“你知道它是什麽了?”
周云礼觉得宴百川或许并不想自己知道他的身份,于是说:“猜到了。应该是你们政府法律效力的体现吧。”
“你真的打算继续干?民政局局长这个职位一直空悬,就是因为它会接触到酆都核心事务,我本来想循序渐进慢慢让你涉及这些,但没想到两次意外让你入职刚三天就全都知道了,这是我的失误。这个位置可能没有你想的那麽简单,生活也不会太平静,嗯……由于一些临时原因,可能还会经常需要出差。”
你找工作的标准不就是钱多事儿少离家近麽?这下子可能全反了。
周云礼把漂流瓶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你给我这个,应该不只是用来保平安的吧?”
如果真的只是公司福利,为什麽张婉他们都没有?
如果只是保平安,一个工牌就够了。
宴百川苦笑一声,“我知道你聪明,高材生嘛,但是没想到你还这麽敏感。这个确实是保平安的,没骗你,但是跟一般的平安符不太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你若是真愿意继续干下去,过阵子也就知道了。你可能对那边的业务还没什麽清楚的认知,这样吧,我给你半个月试用期,不管半个月後你干不干,工资我都照发,怎麽样?”
“好啊。”
周云礼答应的速度之快都给宴百川整不会了,他抱胸後靠,皱眉打量周云礼:“我怎麽觉得你居心叵测呢?”
周云礼笑容不改,是优雅又疏离的客气,“宴总,彼此彼此。”
我现在也觉得面试那天你那麽爽快的留下我是别有用心。
宴百川看了他半晌,见他一点儿要走的意思没有,也不跟他耗了,起身离开办公室,“行,既然这样你马上准备准备,跟我出差。”
又出差?
“去哪?”
上次鬼楼,这次坟地?
“辽城。”
宴百川关上门,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辽城?”
丰都科技总部?
周云礼见他进了总裁办,用内线电话给他打过去:“都需要带什麽?”
“工牌,漂流瓶,身份证。我刚给你订了最早一班的飞机,下机打那个号码,我发你手机了,有人接你,东西一定要带好。”
宴百川来的早走的也早,挂了内线拿了几份文件就走了。
周云礼看见他发来的航班信息,下午两点起飞,四点半落地,联系人姓明。
他手动给自己升了个头等舱。
午休时,他征得批准後把车开回家,然後打了个车去机场,落地後来接他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头短发干净利落,唯一奇怪的就是她大阴天的还打了把黑伞,怕下雨似的。
明霜看见他十分热情,“欢迎新同志加入咱们大家庭!”
周云礼笑着打招呼,“你好,我姓周。”
“我知道我知道,我有你的资料,周云礼是吧?二十六岁的博士,高材生啊,稀有物种!咱们公司头一个!”
明霜好说话,一路上嘴都不闲,周云礼跟着她一直走到机场外,终于忍不住问:“咱们公司在哪?怎麽过去?”
难道11路?
明霜这才想起来忘了解释,“咱们公司路不好走,不方便开车,得先打车到城郊,然後转公交过去。”
周云礼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他活了二十六年,头一次有幸体验挤公交。
尤其还是一趟风景区的公交!
司机扯着嗓门吼:“往後走一走往後走一走啊!後门下车啊!大妈您再上前一步,别挡着门,关不上了!把包收一收!”
大妈手里拎着个塑料袋,腾出一只手把鼓鼓囊囊的双肩包从背後换到胸前,脖子上的彩色纱巾掉下来挂在胳膊上,半边拖着地。
司机立马关门,大妈叫嚣着抽回差点被夹住的纱巾。
晚上五六点正是返程高峰期,周云礼脸都快绿了,高定皮鞋被拎着野果子的大妈踩了好几脚,鼻尖全是猪肉大葱和各种香肠面包的味道,大妈们正在享用自带的晚餐。
他一口气憋到下车,“明小姐,到了吗?”
明霜撑开伞,指着一片尚未开发的荒山野岭:“快了快了,往里走走就到了。”
周云礼看着那一片通往深山老林的杂草,早上还下过雨,一片泥泞,感觉这辈子没这麽无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