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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说话（第1页）

第68章说话

秋去冬来，十二月份到了，北方早已经开始下雪，而位置稍稍靠南的c市的气温也渐渐转寒，阳光也带不走太多寒冷，空气中沉寂着一股萧瑟荒凉的气息。

一转眼，程奕来到沈常桉的家里两个月了，他性子本就不拘小节，农村简陋的生活环境丝毫没有打击到他，当然，主要是沈常桉在他身边，所以不管多简陋多陌生的事物，他都接受良好。

在这乡野间的生活很是平淡，却也自由自在丶肆意洒脱，这段时间，他们两人的感情如阳光下潺潺的流水，生生不息丶温柔细润。

接吻缠绵的次数也不少，即使他们还没真正做到最後那一步，但是该吃的豆腐，程奕是吃得饱饱的。

总之，程少爷的生活过得是非常愉快。

外婆看着这个在她家常住下来的浑身气质懒懒散散但看起来却依旧帅气的客人，又朝一旁静静坐着的沈常桉看去，张了张口，沉默再三，还是没有说什麽，她颤颤巍巍地起身往楼上走去。

这几天，外公的身体又不好了，病来如山倒，前面养起来那丝丝气血一下消失殆尽，他整个人病殃殃的躺在床上，整日睡得昏沉很难叫醒，偶尔睡醒过来才会出点声音，吃上几口流食。

外婆终日守在他的床边，沈常桉说他们两人换着来守人，外婆脾气犟着没有同意，只让他自己好好休息。

沈常桉心中着急却也劝不动她，无法，只能自己半夜又去看她，也还好外婆只在这件事情上犟着，在耗尽心神的边缘徘徊。

外公躺在床上，呼吸艰难，听起来很沉重，出气又少，要不是他的身体还是温热的，为他熬着身体的外婆怕是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家里最近氛围很是低迷，连叛逆期的berber最近都乖了不少，程奕身在其中，感受着这沉重的气氛，也只能无声陪伴着。

他曾独自询问过沈常桉要不要在把外公送去医院看看，沈常桉擡头看着晴朗无云的蓝天沉默了一瞬，轻轻摇了摇头，拒绝了，他说，这也是外公外婆的意思。

……

吃完午饭，程奕正在院子里随意打转消食，沈常桉从门内走出来时，看见的就是他在阳光下悠哉悠哉招猫逗鸡的模样。

那鲜活的动作像是一滴温热的水，滴落到沈家这宛如死水的静寂潭水中，溅起微澜，注入的活力让那皱起的眉梢悄然舒展了一会儿。

沈常桉倚靠着门站着，微凉的眼眸静静地看着，目光落在男人身上是很是柔和，欣赏了一会儿後，他直起身来，长腿一迈刚想往那边走去，身後却倏然响起外婆的呼唤。

“常桉，咳，你……你外公说他想到院子里晒晒太阳，你来把他抱下来吧。”

苍老的声音有些无力地缓慢响起，沈常桉听见呼唤转身时，就看见外婆站在楼梯口处，应该是才从上面下来。

“好。”

沈常桉平静地点头回应着，随後进屋和外婆一起上楼。

走进外公外婆的房间，简陋的房间里，床上躺着的人正对门口。

外公躺了好几天，今天看起来却又好了很多，见沈常桉进来，他被疾病折磨得苍白的面上有些无力地扬起一个慈祥的微笑，有些泛干的唇张了张，他今天竟能说出话来。

“常，桉”

虚弱的身体气息不足，外公的声音很小，囫囵的话语听起来很是模糊，但认真去听，依稀还是能辨认猜出他表达的话。

沈常桉的眼睛却不再平静，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忽略了什麽。

外婆刚刚说今天是外公自己说的想下去晒太阳。

外公今天能说话了！

沈常桉快步走到床边，单膝虚跪着，看着外公清明的眼睛，他心中止不住的震惊和欢喜着，神情有些激动地伸手去扶起外公的身子，外婆站在门口，眼中闪着一丝丝泪光，她悄悄背过身去，手背擦过眼睛，飞快抹掉眼泪。

眼睫不禁颤动，眼底泛起一道水雾，沈常桉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往日里平淡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他抓着外公的手，有些慌忙问道：“外公，你今天感觉怎麽样？”

看着沈常桉激动不已的样子，外公弯起嘴角，有些无奈笑着，那双被岁月蹉跎过的眼睛很是明亮，很是慈祥欣慰地看着他。

“我，很好，我的常桉啊，长大了……怎麽却还比不上，小时候坚强了？”

宽大粗糙布满褶皱的手缓慢擡起，轻轻擦掉沈常桉眼角溢出来的泪光。

外公手臂往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无力地垂落下来砸到被子上，吓得沈常桉心中一个咯噔，动作慌乱地去握住那只大手。

“是外公看错了。”他的声音故作平淡，暗戳戳地又像是被揭穿後小孩，不知所措地反驳否认，像是在撒娇一样，只是细听下来还是有些哽咽。

沈常桉轻吸着鼻子，没有忘记自己上来的原因，“来，我把您背下去吧。”

外公笑眯了眼，眼中闪过一抹水光，转瞬即逝，憋着力气中气十足地回答道：“好。”

外婆听见他们的对话也从门口走了过来，见外公目光柔和地朝她看过来，四目相对，她嘴角微微上扬着，那熟悉的有些羞涩的笑容浮现在那种布满皱纹的脸上。

年华流逝，明明他们已经老去，这灿烂笑容却依旧如当年初见时的那般美好。

外婆伸手帮他将外公扶好，沈常桉蹲在床边将人稳稳地背了起来。

看着沈常桉背着他，一步一步，步履稳健的模样，外公心中惊讶着，心中很是欣慰。

沉默的少年如今依旧沉默，只是变得更加稳重成熟了。

这个孩子可一直都是他心中的骄傲。

只是如今角色互换过来，当年生病去医院时趴在男人後背上的小孩在男人孜孜不悔的教导下，就如同家人所期待的祝愿般，他脊背挺直如松，成长成材，慢慢接过责任支撑起这个家庭。

许是有着之前被沈常桉程奕抱来抱去的经验，虽然心中感慨万千，外公面上不显，他微微侧过头，看着蹒跚快步跟上来的老伴，老爷子咧着嘴，脸上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帅气的微笑，想要让自己老伴开心些。

只是搭配上他苍白的面容，这个微笑看起来很是虚弱无力。

但外婆还是笑了…

笑了，笑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