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没有过来,她坐在凳子上,带着岁月留痕浑浊沧桑的眼睛悠悠望了过来像是在回忆着什麽,她弯着腰哪怕驼背看起来也依旧柔和娴静。
“是的,这是他从小学三年级起到大学毕业期间所获得的全部奖状。他外公说,不管什麽奖,只要是荣誉就应该大胆展示出来,这是属于他的成就,是他人生每走出一步的象征。”
外婆话说的很慢,带着李家村这边浓浓的口语,但每个字她都吐的很清楚,眼眸慈祥,声音悠远,说这件事时,她整个人从里而外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骄傲与自豪。
显然,她也无比赞同沈常桉外公的话。
程奕也挺赞同的,但是对外婆有句话里的意思不太理解。什麽叫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到大学?幼儿园丶一丶二年级的时候没有得到过吗?
虽然疑惑,程奕也没问,他走回凳子旁,耍宝似的卖可怜,“那看来桉桉以前挺乖巧懂事啊,不像我,从小被我妈烦到大。”
外婆被他逗笑,连忙摆了摆手说道:“他哪里懂事了,那死性子跟他外公一脉相承,都跟个犟驴似的,认死理,你跟他怎麽说都劝不回头,可气人了。”
“还有这样的事?”
程奕闻言眸光一亮来了兴趣,他凑到外婆身边洗耳恭听。
……
又聊了一会儿,程奕已经靠着自己交际能力跟外婆相处得十分融洽了。
他走出门听见水流的声音,侧头就看见沈常桉在屋子旁边的水槽边,程奕走了过去,站在沈常桉的身边,好奇地看了看。
水槽里摆着几支玫瑰花,沈常桉微微垂眸,拿着剪刀神色很是认真地修剪着花枝。
“桉桉。”
磁性的声音响起,他轻声唤着,微软的语气里夹带着一丝委屈,要不是现在在外面,他都想直接抱着人撒娇了。
“怎麽了?”
拿着剪刀的手微微顿住,沈常桉微微扭头看了看他,见他原本硬朗坚毅的面庞此刻故意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沈常桉心中就不由觉得好笑,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那精致的面上却像是在担忧。
程奕微垂着眼眸,莫名凝噎了一下,一想到自己之前说会给沈常桉一个盛大的告白,差点说出口的话语又被他吞咽下去,心中刚冒出头的小心思悄然歇了下来。
“……这花要放到这个瓶子里面?”
他转移话题地拿起水槽里的那个被剪刀剪过的瓶子晃了晃,见沈常桉点头後,就接了些水把对方已经修剪短了的玫瑰花放了进来。
沈常桉继续认真剪着花,随口问道:“跟外婆聊完了?”
“嗯哼,我跟外婆聊得可开心了。”
沈常桉短促轻笑了一声,眸光柔和,“嗯,我在这听见你们的笑声了。”
从外公病後,外婆已经很久没这样开怀过了,他只希望这温温柔柔的笑声能持续得更久些,所以迟迟不敢进去打扰。
程奕不知道他的心思,他一手撑着水槽边,一手拿着瓶子,眼中闪过一丝暗暗的狡黠,笑着说道:“我看见你好久没回屋,就找了个借口出来找你了。”
“什麽借口?”
“我说我想你了,想要出来找你,外婆见我说的太真诚了,一听就同意了。”
沈常桉微微怔愣住,他侧头拧起眉来,眼眸冷冽地打量着程奕,表情严肃,像是在确定他是否在开玩笑。
程奕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不适,下意识错开视线,唇瓣翕动,他正准备解释自己刚刚是在开玩笑的,手指就被人拉起。
被冰凉的水浸泡过的手指有些湿润泛着淡淡的凉意,程奕觉得这凉意刚刚好,自己的手指发烫着正需要这抹凉来降降温。
柔滑肌肤想触着,程奕思绪一大半都往手指尖涌去,像是摩挲一块光洁的白玉,还没等他细细感受出什麽,他听见沈常桉认真开口:“我还没告诉他们我的性取向。”
程奕恍然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