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发丝上沾染了水汽,她毫不在意地将它们抹掉,一滴漏网之鱼从额角处偷渡到了她的眼角,她伸出手指把这名僞装者引渡下来,凝视了它一会後才让它魂归故里,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水迹在她天使一般的脸上留下了裂痕。
她将湿淋淋的大衣挂好,坐在了桌旁,离我们不远不近。
窗外的雨声不再助眠,雨滴拍打在窗上徒增恐慌,它们争先恐後地想要进来这里,雨雾隔绝了窗外的一切,也许窗户下一秒就会被敲响,异种腐烂的脸会贴在窗上审视我们。
我注意到医生在看手表,现在大概是四点钟,太阳出现时能驱逐那些不速之客吗?还是它被剥夺照耀这片土地的权力。
雨小了很多,雾还是很浓,我擦掉窗户上的雾,始终无法透过黑夜的桎梏探寻雨里的世界。
医生一如既往地安静,这是除沙恩外第一次有别的人进来这里,她对这只臭名昭着的羊角并不感兴趣,这束被露水打湿的玫瑰在等待她的园丁归来。
“他在外面吗?”
医生看了太多次时间了,她的心思在我这种老家夥面前是藏不住的,何况她左手中指上的戒指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是谁通过了层层考核才得到了陪伴她的机会?
医生愣了一下,她没有第一时间理解我的意思,冰蓝色的眼睛里有一丝惘然,她很快注意到了我在看她的戒指,她下意识想收回左手又停止了这个动作,转而抚摸了一下戒指,略带羞涩的浅笑出现在她脸上,她点了点头。
我仔细端详着她偏向中国人的面孔,很少会有别的表情出现在这张脸上,她平日里看起来有些冷淡,除了猎人和伊冯,我几乎没有看见哪个摩根跟她说过话,我们和她在庄园里也不过是点头之交,除了今晚,我们没有过这麽长时间的相处。
我深以为然地点头,脑中回忆了一下摩根家的男人们,一张张有几分相似的面孔迅速在我脑海里闪过,这些牛仔看起来没有哪个是配得上她的,噢,我不该这麽说在外面奋战的神裔们。
“我想我们虽然老了,但守住这里还是绰绰有馀的。”
外面的雨已经快停了,想来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与其让医生在这里守着我们两个老家夥,还不如让她去外面寻找她的心上人。
医生莞尔一笑,双腿交叠,双手放在膝上,“不行,我答应了沙恩阿姨。”
除了戒指外,她挂着的大衣口袋里还有个亮眼的东西,它露了脑袋在口袋外。
“那是什麽?一把刀?”我指像她的外套。
医生头也没回,“我的手术刀。”
手术刀,医生确实是要有一把手术刀,这些日子我只见过她外出清除异种,都快忘了她的本职工作,不过,庄园里很少有需要医生的时候,直到莱利进了手术室我才发现这些牛仔里有人是专业的医生。
“手术刀?你是哪科的医生?”乔治好奇地问。
“我们什麽都学,後果就是我哪门都不精通。”医生跟我们开了个玩笑,“胸外科,我距今为止都没做过一台手术,是不是很失败?”
“当然不。”我的安慰苍白无力,“你还如此年轻,为何要否定自己未来几十年的职业生涯呢?”
医生垂下眼眸,轻轻转动着手指上的婚戒,“这不是否定,我需要一些事情填充我的生命,从前是上学丶学医,现在变成了清除异种,也许以後会跟你们一样,在世界各地寻找神的遗迹。”
她重新擡起头时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消失,蔚蓝的眼睛里有着对未来的憧憬,好吧,是我误会了医生的想法。
“你对这个感兴趣吗?我们缺个助手,如果你想来的话我们随时欢迎。”乔治的笑声回荡在室内,有许多初出茅庐的神裔对我们的工作感兴趣,通常情况下这些人跟在我们身边几周後就会找各种理由落荒而逃,“就是不知道你身边那位愿不愿意跟着来了。”
漂亮女孩身边总是不缺追求者,就是不知道医生的未婚夫意志够不够坚定,能不能接受医生出差一次短则几个月,长则一年以上的工作了。
在我们的笑声中,医生有些苦恼地说道:“可能她更爱摩根家这种生活吧。”
我和乔治的笑声凝固了下来,她?我们对视了一眼,有些错愕,骤然间,窗户被敲响,我们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那里,异种来了?
医生迅速来到窗口那里,窗外的天不知何时亮了,但雾还是很浓,窗户上是一个人形轮廓,神秘人伸出手掌抹开了窗上的雾,是猎人!
猎人浑身湿透,衣服皱巴巴的,两边的袖子都被抓破了,但她神采奕奕,看着医生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