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
“有镜子吗?我看看我现在什麽样。”
扬祈此刻还站不稳,她手挎在许橖肩上,耳朵上流的血带着点头发糊在脸上,血顺着耳朵滴落在肩膀上,扩散成一块巴掌大小的血迹,还有一些零星的血点溅在手臂上和胸前後背。
头发黏在脸上让她十分不舒服,干脆用手把发丝从脸上拨开,十分自然地往耳边别,一不留神就触碰到了耳朵上的伤口,不是很疼,但她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都围着我干嘛,朝我射箭那个家夥呢?你们把它解决了吗?”她四处张望着,又无奈地笑了下:“不是祂的话,那我可要再次去上面看看祂到底长什麽样了,我可什麽都没干祂就二话不说找了两个家丁想当街杀人。”
周漾听完她最後一句话若有所思,两个人像的行为处处透露着诡异和某种矛盾,如果真的是想杀了扬祈,那为什麽不唤醒守卫大门的人像呢?如果是因为对付扬祈不必动用这两个守卫的话,那弓弩手想射杀扬祈也是轻轻松松的事,它本可以第一箭就射中扬祈,但除了第一只箭误伤了扬祈之外,它每只箭都在刻意避开扬祈,难道这真的只是个教训?
“这有很多疑点。”周漾表情认真,“我们都看见了这两个人像进来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它们的神单膝跪下,然後追杀你,但是,为什麽只是你?许橖也跟着你一起上了台阶,你们也是一起摔下来的,有什麽东西在给它们下达明确的旨意。”
“也许是因为我跟上去是要阻止扬祈不礼貌的行为?那看来祂还挺明辨是非的。”许橖对扬祈的遭遇有些幸灾乐祸。
“我之所以说不是祂,是因为你们也都看见了,许橖强行干扰了弓弩手的预判轨迹,导致那只箭射向了它们的神,但是祂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就任由那只箭靠近自己,这件事不可能发生在一个拥有能唤醒人像守卫能力的神身上,否则,以祂的性格,要麽改变那只箭的方向,要麽会惩罚弓弩手,这比扬祈试图登上台阶看看祂长什麽样严重多了。”周漾继续刨析着,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抓住其中不对劲的地方了。
“但是,弓弩手在这件事之後不是把目标转为了许橖吗?”许明济发出了自己的疑问,弓弩手对许橖的杀意不像假的。
“我居然还拿着它的箭。”提了这麽多次弓弩手,赵简伊终于想起了一件不怎麽重要的事情,弓弩手箭囊里的那几只箭,居然到现在都还被她紧握在手中,她赶紧甩掉了手中的箭然後拍了拍手,却听见身後一阵噼哩哗啦的声音。
衆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她们看见扬祈倒地後就冲了过去,没一个人留意用掉了最後一只箭的弓弩手现在在干什麽。
“它好像还活着……”江深怯生生地说。
“啊?”赵简伊一听江深这麽说就要去捡起刚刚丢出去的剑,却被周漾拦住了。
“它死了。”周漾的声音十分平静。
弓弩手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开裂,如蜘蛛网般的细纹密布它全身,从手指开始一点点坍塌,尘土混合着碎石往下掉,紧接着,整条手臂从肩上断开砸在地上碎得七零八落,它的双腿也在瓦解,先是整个身体矮了一截,然後四分五裂,地上只留下一副完整的盔甲。
她们面面相觑,不确定是否要过去,弓弩手看起来像“非自然死亡”。
“不会是幽灵作怪吧。”江深头皮发麻。
“幽灵?你自己身边不就跟着一只,你还不问问它是不是它在搞鬼。”扬祈对她身边跟着的风没什麽好感可言。
幽灵?风?周漾皱了皱眉,也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理由呢?仇视扬祈吗?
既然现在几人都不敢过去看看弓弩手那边到底什麽情况,那周漾就接着往下分析。
“它知道是谁干扰了它的射箭,它也短暂地威胁了许橖,但它至始至终都没像吓唬扬祈一样去吓唬扬祈,吓唬,对,我说的就是吓唬。”
吓唬?扬祈揣摩着这两个字,弓弩手对她的所作所为的确称得上吓唬,拿剑的那位倒是有几分想杀了她的真心实意。
“它对扬祈的攻击行为一直都是以吓唬为目标,但它的最後一支箭却是实打实地往扬祈身上射的,如果扬祈没有往後倒——”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没有接着往下说。
许橖若有所思,她想起了周漾不久前说的话:“你不是说这里所有的人像都可能是祂制作的吗?那麽能指挥这两个人像的人,会不会跟祂一样,都是壁画里提到过的那种‘人’?”她加重“人”字的读音,这些东西除了画上形象像人之外没一点跟人有关系。
“你们的意思是,这里坐着的神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但是祂的同事还活着?”许明济从中提取关键信息。
赵简伊的大脑也在飞速运转:“祂不一定是好的,祂能在预言墙上作画,能指挥人像的同时还要让守卫给它们的神跪下示意,但祂却不肯让这些守卫去对付尸卫。”
“也许守卫给祂下跪不是被别人控制了。”久不说话的江深忽然插了一句话进来,她双眼无神,看着地面,许久後才接着说:“我刚刚看到了守卫的来历,它们生前都是神的神裔。”
“神裔?那是什麽?”周漾丶赵简伊和许明济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两个字,听起来像神的後裔。
许橖和扬祈对视一眼,心想这事情不仅没有如她们预想中一样轻松解决,反而还惹出了更多的事情,江深还把这个秘密说了出来。
“你们又瞒着我们?”赵简伊看她们对视的样子就知道其中有鬼。
“没有没有,我们也是刚知道。”扬祈讪笑着否认,她想去看三人有没有动怒,在不小心看到周漾漂亮的眼睛後就心虚地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