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关头,他又突然就不想死了。
我什麽坏事都没做过,凭什麽死的要是我?
凭什麽?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我真的好想把宋扬施加在我身上的那些霸凌一件件地还给他,真的好想站在韩家人的面前,看着他们求我回到本家。
他的挣扎开始转变为求助,他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喊了些什麽。但在意识迷蒙间,韩思诉仿佛闻到了一丝墨水的味道,像极了宋扬他们泼在自己桌子上的那些。
韩思诉咳着水清醒过来时,是在一片小树林里,第一眼看到的是个高大的男人。棕色的头发,深色的眼睛,大概有一米九左右。
虽然他使用了信息素遮盖剂,但韩思诉还是能一眼看出来他的第二性别。
没有比这更标准的Alpha了。
“你说你到底有什麽想不开的?”男人拿着从韩思诉身上脱下来的外套,正往树枝上挂,好像是想让它自然风干,他看见韩思诉醒来,转身回到他的身边,蹲在旁边问道。
男人穿着一身迷彩,外套和韩思诉的一起挂在树上,上身只剩了件黑色背心,裤子也还是湿的。
“谁让你救我的?我就是想死,你凭什麽拦着?多管闲事。”韩思诉现在很其实矛盾,快死的时候想活,活下来之後又开始埋怨救他的男人,为什麽不放任自己死。
多管闲事?
亚伦笑了,盖亚成天抱怨自己怕麻烦恨不得把所有的事情推给他来干,却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可以和“多管闲事”这四个字挂上鈎。
“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麽想死吗?”但闲事既然已经管了,也只能一管到底。况且,眼前这个狼崽子似的小孩,实在是可爱得有些过了头。
韩思诉的火渐渐消了下去,又想到别人救了自己,自己就算再不高兴也得装得和颜悦色有点,于是态度也软了下去:“活着没意思。”
“怎麽会没意思呢?”亚伦耐心地问。
韩思诉不习惯把自己的感情表达出来,也不想朝别人讲自己内心的想法,被问得急了,只不耐烦地说道:“就是没有意思,你不是我,我不需要你来替我衡量活着到底有没有意思,更不想听你讲什麽生命宝贵的大道理。”
“我没有想跟你讲什麽大道理。”亚伦摊摊手,站了起来,“天色不早了,我去生点火。”
韩思诉一个人抱着膝盖缩在原处,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或许有些过分,好容易有个人愿意听听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或许也不错。
但他开不了口。
亚伦找了一堆枯枝,用火机点了火,然後重新回到韩思诉身边,突然听到小Beta用极小的声音询问道:“你叫什麽名字?”
“亚……”自己代替盖亚前来的事情绝对不能被别人知道,否则两个人都会挨罚,亚伦话锋一转,说道,“盖亚,我是盖亚。你呢?”
“江诉。”
“江诉,你是亚裔?听说你们亚裔的名字都是有意义的,你的名字有什麽含义吗?”亚伦希望能通过闲聊,让小Beta放松警惕,趁早忘记了自杀的想法。
韩思诉看了他一眼,说:“别想跟我套近乎,我会一直记着你把我从水里捞上来的事情的。”
“你说说吧,说了我给你捉鱼吃。折腾了这麽久也饿了吧?我跟你讲,我做菜特别厉害。”
韩思诉揉了揉肚子,确实是饿了,便妥协道:“待把相思灯下诉。”
亚伦:???
韩思诉:“你都听不懂,还问。”
“但我猜,它一定有一个很美的意思。”亚伦说。
韩思诉撇了撇嘴。
那年他还小,江桓曾将他抱在怀中,在一盏灯下,诉说着自己初见丈夫时的怦然心动。也就是那最初的一缕欢愉,勾出了日後的缕缕幽恨。
百种相思诉说尽,最终也不过是朱颜辞镜花辞树,旧人幽咽见新人,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