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每起塌,都不曾见到刘琮的身影,刚开始还会疑惑,刘琮这厮,这麽冷的天儿不再被窝了躺着,跑去干嘛?
後来间刘琮满头大汗的回来,她边给他递手巾,边打探过,刘琮当时似笑非笑的回她:“怎麽?本将去了何处,也要向你报备吗?”
车儿讨了没趣,便不再多问,後来,这般的情况渐渐的多了,她也就知晓了,刘琮作息规律,每日五更,定将起塌,去校场操练,风雨无阻,即使是大雪日,其他士兵不操练,校场中,也会看到刘琮一人在哪里。
车儿到现在还记得,那日大雪,她和乌维还有夥房营的几个人,被“麻球”派去砍柴,路过校场时,看到的广阔的校场上落满皑皑积雪,校场空旷,空无一人,只有刘琮跨在奔跑的马上,赤红的披风迎风,他弯弓急射,百步穿杨的磨样。
这般,车儿便放了心,一般刘琮去校场这段时间,帐中不会有人来打扰。
车儿急忙奔到案几之上,拿出笔墨,研了墨汁,待狼毫上沾薄墨汁,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如若父亲知道自己还活着,是喜还是忧呢?
她回想自己从军以来的种种,一时间热泪盈眶。
又怕泪水落下脏了宣纸,随手一摸,将堪堪落下的热泪拭去,提笔书信。
完毕,她将狼毫上的墨汁刮尽,将砚台里头的馀墨倒进污池,将宣纸归位,一切归置妥当,车儿这才将写好的书信折好放入怀中。校场。
司马瓒恭恭敬敬的站在点将台下,恭候着刘琮。
刘琮骑射三圈之後,打马而来。
他翻身下马,将手中的长弓随手一扬,扔给司马瓒,司马瓒早已习以为常。
伸手去接。
即使做足了准备,也被这重百石的弓弩,逼得连连後退。
刘琮解下腰间的弓筒,连带着箭置于点将台上。
他问道:“司马大人可是有事?”
司马瓒不似他这般随意,将军扔给他的弓弩,将军没有吩咐,他可不敢随意的放下。
他将弓弩抱好,恭恭敬敬的道了一声:“是有件事情来禀报大将军。”
刘琮解下腰间牛皮水袋,仰头就是一口,“咕咚咕咚”,司马瓒等他饮完,塞上木塞的时候,才闻到猎猎的酒味。
他回味着口中的馀味,道:“说来听听。”
司马瓒将弓弩挪到腋下,想从怀里掏出得到的书信,但弓弩重,他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刘琮失了耐心,眉头一皱,拿过司马瓒怀里的弓弩,“当”的一声,置于点将台上。
司马瓒赶忙从怀里掏出信笺,双手递给了刘琮。
刘琮接过,看信封上赤红的那一条上书:“刘大将军亲啓。”
刘琮似是知道心中内容一般,抿嘴一笑,随手一撕,贴了封口的印泥,无声的落在了雪里。
一目十行的掠过,他低低笑了起来:“司马大人,你来看看这封信。”司马瓒匆匆掠过之後。
他拱手对刘琮说:“大将军,此计甚妙!”
这种话刘琮听过许多,却没有一次像这般开心,他望着远处的营帐说道:“从柳丞相书此一信开始,便落了下乘,如此,可由我们拿捏。”他略一停顿,又轻“呵”一声:“你说,他如若知道自己的掌上明珠还活在人世,且还在本将手中,那该如何?”
司马瓒道:“那定将为将军所用。”
刘琮低声哼笑,司马瓒感觉他心情似乎不错,但见他虽有笑声,但脸上却是不见愉悦,他说:“柳丞相一直为我三哥所用,为我三哥马首是瞻,立下不少功劳,如若得了此人,即使不能为我效力,但是若因了此事,使两人産生间隙,也定会让我省力不少。”
司马瓒:“将军所言极是,失了柳丞相,相当于卸了三皇子的左膀右臂。”他似有犹豫:“但……”
刘琮一手撑着点将台,一手用力,跳了上去,遥遥望去,白雪皑皑的山头延绵不绝。
“但是如何……”
刘琮向来讨厌支支吾吾,举棋不定的人。
司马瓒自是了解刘琮,他不敢耽误,一拱手对刘琮道:“可这文昌在军中,始终是个拖累,自古军中不留女眷,若是让人知晓将军行军打仗带着女子,那与将军不利啊”
刘琮似是早有预料,他看着下首的司马瓒道:“谁说军中不留女子,那我军中那三百女子是如何而来?”
司马瓒眼神一缩,不知大将军竟有如此计划,他觉得此种做法太过失了礼法,他劝慰大将军道:“大将军,如此行事,可否太决绝,怎麽说这文昌都是我梁国公主,如若沦落止此,後果……”
刘琮知道他担忧什麽,一擡手止了司马瓒的话头:“晋人歹毒,杀我子民,屠我村落,欺我臣民,本将劫掠几个晋国女子充当军妓,不会有人说什麽的。”
风愈发大了起来,点将台上插满了军旗,迎着猛烈的西风,猎猎作响。
军旗均绣了黑虎,仰头咆哮,气势迫人,栩栩如生。
刘琮目光狠戾,他微眯着眼睛,盯着摆动不停的军旗,道:“挡了本将的去路,本将定是遇神杀神,遇鬼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