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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第1页）

第1章

徐青是傍晚寻到这的。他停住脚步，一只手扣住斗苙，微微仰头，打量着身前这牌匾皆无的荒院。

他从城东门出，天色已近晚。这一路上沿途四处荒芜一片，枯木杂生，毫无人迹。徐青头一回走这条路，心下有些意外。

可眼看天将暗，四下又没有什麽更好的选择，徐青目光又落在了这个院子。一双黑沉的眸子投向那爬出墙外的枯枝，略一顿，他不是不能睡在野外，只是，现有这麽一个独一份的住处，他又为何不选呢？

是人是鬼，皆一探便知。徐青迈步上前，擡手向前轻轻一点，吱呦一声，面前爬满藤蔓的大门缓缓打开。

漫天的灰土扑面而来，徐青早有预料地偏头执袖掩住口鼻，待尘埃落定後，他才走进这荒废很久的院子。

院落中央如猜测中那般长着一棵遮天蔽日的枯树，近秋枝上叶子几乎尽落，而仅仅是光秃秃的枝干便把整个院落占满。地上台阶上皆铺着一层厚厚的落叶，徐青一脚踏下，触感松软。在这样的地面行走极易留下走过的痕迹，可他目光所及却没发现任何脚印。仿佛是完全归还于自然。

徐青丝毫没放下杀手的警惕，他警惕地观察着院墙里的屋舍，搜索一圈後，最终选择东面的一间还算完整干净的住下。

日光渐渐下落。

简单整理过徐青便坐在塌上休息，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饼，咬下一口沉默地咀嚼着，神情平静而坦然，似乎异常习惯于流浪的生活。

不过多时饱腹吃罢，此时天也彻底黑了。徐青关拢窗子，合衣躺下闭眼入睡。寂夜中，这整个屋子甚至院落中都十分安静，只有小小几只老鼠在梁上跑动。

突然床上的帘幕于无风中轻轻抖动，荡出一层层波纹，徐青皱起了眉。他仿若听见了有人在枕边轻声说书，神情疯癫。

“……死後之人，心里若有执意，入不了轮回，便存于阴间。而在这阴间呢，最有名的地方当属同样在阳间人人皆知的黄泉，不过，你当你能身在黄泉？……

哈哈哈，那地方寸土寸金，我怎麽可能住得起？唉，买不起宅，买不起宅啊！没想到我洒脱一生，居然死後还饱受贫穷之苦，可悲，可叹！”

言语间的怪异，让徐青试图去变得清醒去睁眼，想看看是谁在说话，但眼皮在此刻竟一下变得沉重万分。

“……但鬼也总得地住呀，于是嘛你瞧，我就先随随便便寻一处阴地，能暂且住住即可。可这也不就更巧了吗，巧了这不是，恰恰，你我二人在这儿见了面！缘分，纯粹的缘分！诶徐青……徐青！快醒醒！”

徐青猛地睁开眼，翻身下床闪身来到门前，直接拉开门，迎面对上一双一点黑仁都没有的白瞳。

一时，徐青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见徐青出现，那鬼抑扬顿挫，手舞足蹈，一眼疯癫样十足；这鬼还时喜时伤，忽隐忽现，看过去即痴又魔。

鬼头上干枯的长发散落垂到腰际，像极院中那棵树身上的树皮，没一丝光泽。身上吏是缠着不知从哪处坟头扯过来的黑布，从脖子一直缠到膝盖，动起来活生生的像一只茧，而露出的手脚更是惨白发青，骨骼分明。他死时，可能是死像倒也还行，面上不见血，五官还俱全，一双鬼瞳一动不动，痴痴地盯着面前。

长久不见门前那男人说话，鬼反而又先疑惑起来，上一秒还在树梢趴着，下一秒便倒挂在了檐下，皱眉问道。

“徐青，你怎麽不说话？吓傻了？”

徐青目光从上到下，从他唇上到对上他的眼。看了又像是没看，眼袋都没动半分，嘴角更是不带抖，没半分惊悚，冷不丁吐出半句批言。

“……你做人不像，做鬼倒是有几分天分。”

鬼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整个眼球要要翻过去似的。不过遇故人还是兴奋多些，他张嘴咧齿一笑，鬼气森森。

“你再嘴欠，我大嘴巴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