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张狂的女子。”璟王望着在马背上自如仿若在平地的身影,心中奇异地并不愤怒,反而有种不安,令他移不开视线。
许怀玉心中懊恼,明明只差一点点,怎麽就失误了。他深知自己让公主失望了,回府後郁郁寡欢,加之始终忘不了李钰君投注在他身上的注视。
他一连三日茶饭不思,整个人消瘦如害病。
“我的儿,你何苦呢?陛下和皇後娘娘本就有意让公主下嫁于你,让你父亲即刻入宫,你便可得偿所愿了。”
许怀玉握住母亲的手,“母亲,别去,她会不高兴的。她只要驸马,不要夫婿。”
“驸马也好,夫婿也罢。都是皇上的决定,和你有什麽关系?”
“儿子不想她怨恨我。”许怀玉道:“求父亲母亲上书陈情,儿子愿入公主府,哪怕不是驸马,只要此生能常伴公主左右就够了。”
镇远将军夫人哭着拍他的背,“你爹不会答应的。”
许怀玉就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以求父母同意。
这些事李钰君在腊月尾才知道,父皇母後铁了心要把她嫁出去。她要看更多的画像,见更多的男子,甚至母後还筹备着年节一过就在宫里举办宴会,请适龄男子参加从而为她择婿。
李钰君烦不胜烦,每五日去和平府一次成了她最盼望的出口,但她从不和乌灵骁倾诉琐事,她不想说。
在和平府,她和她煮茶论剑丶习字谈笑,这些美好的回忆成了她应对逼婚最有利的武器。
乌灵骁亲自为她雕刻了一把桃木剑,免得她初学伤到自己。她的手很巧,几下就有雏形。
“纹饰我要和你剑上一样的。”李钰君骄矜道。
“墨影剑上的是浮纹,做起来太费时。我只给你雕成凹纹,待你学会剑术,再请兰尔城最好的工匠为你量身打造一把剑。”
匕首刻在木头上发出细微沙沙的响声,李钰君托着下巴看她。
她雕刻了多久,她就看了多久。
“好了,你试试。”乌灵骁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木屑,一擡头看李钰君的打扮,忍不住笑:“你就穿这个学剑?”
李钰君低头看了一眼,广袖交领交襟裙,顿时也觉得不妥。她道:“宫里的人不知道我是来学剑的,我穿一身劲衣来不妥。”
“有理。但今日小雁姐也不在,不过你初学,试试剑即可,这样的衣服也不碍事,下次带一件来府上换就是。”
“那先给我看看剑。”李钰君兴奋不减,拿过剑仔细看了看,举剑试着向前刺出。
虽是一柄木头剑,仍觉有千钧力流转。李钰君眼睛彻底亮了起来。
“双腿再分开一点才稳。”乌灵骁拿起墨影剑示范握剑姿势,“握住护手,既能保护手,剑也不易脱手。手掌紧握,但手腕要活,这样才灵巧。”她挽了个剑花。
李钰君一步一步照着她的动作学,倒也有模有样。
“攻击。”乌灵骁朝前刺出,而後斜剑来挡,又道:“这是防守。”
李钰君照着做完一遍,乌灵骁收剑,道:“做得很好,你已经学会剑术了。”
“何意?”
“我的剑只有两招,一招攻,一招防。”
李钰君问:“之後呢?我如何才能像你一样?”
这实在是一个天真可爱的问题,乌灵骁从四岁起晨起练功,冬夏不误,雨雪难挡。五岁习剑,直至十五岁,每日两个时辰从未停过。後来王宫事多,才缩减到一个时辰。
“那需要付出很多时间,很多精力,会很累很累。”乌灵骁手无意识摩梭着墨影剑。
李钰君坚定道:“你教我吧,我不怕累。”
“好。”乌灵骁道,“公主先给它取个名字吧。”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李钰君道,“叫它雪乱吧。”
“好名字。”
虽李钰君意犹未尽,可她的衣服实在不便,没法再进一步,只好开始教乌灵骁习字。可说着说着,她的眼神就飘到雪乱剑上去了。
虽只是一柄没有杀伤力的木头剑,但那是她的第一把剑。
乌灵骁在一旁静静写字,不由得勾唇。她的第一把剑也是桃木剑,那时她在演武堂学完两个时辰还不肯走,只因太喜欢了。武学夫子说,只要她能在年尾的比赛中获胜,就把剑送给她。
她努力了一年,在年尾打败那个小小武学堂的所有学生,夫子说没什麽可教她的了,让她把剑带回了家。
那时的她和李钰君一样高兴。
乌灵骁写完一张字,李钰君圈出不好的,重新教她。待全部改正後,眼看天色不早,只得告辞。
上车前,李钰君道:“我不喜欢冬天。”
“因为夜太长了?”
李钰君叹息一般道:“天黑的太早。”
从回忆中脱身,身旁的男子还在吹嘘自己十六岁入伍,如今九年过去,他已成为镇远将军的副将,而和他一同参军的同乡还是一个小小的排长。
“你舍得你的前程?”李钰君问。
“公主下嫁于某,便可两全。”他说:“我爹娘只有我一个孩儿,我为朝廷效力,双亲无人照拂。若公主入我牛家,我就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