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补充道:“楼梯下坐着的那个。”
他动了动。
见他还不转过头来,姚然心生烦躁,“啧”了一声,上前搭在他肩膀上,再死死抓住,他哆嗦一会,姚然不管直接拉过来,压低声音:
“别装作没发生,你是不是进过我家?我那盆小雏菊被你薅秃了,你地下的那堆花瓣就是我的小雏菊……”
她停住了话。
因为对方撇过去的脸瞪大了眼睛,透露出讶异,嘴巴微微长大,帽子下酒红色的头发,搭配起鼻子高耸,如凝脂般的皮肤,显得瑰丽。
吞咽动作带动喉结上下,同时扯动藏在阴影下的痕迹,只有一瞬间便不见。
他看起来十九丶二十,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涩的学生感,但光晕下他的轮廓隐约发光白光,很淡,就等绘画白框一样,特意勾勒出。
也许是灯光原因。
往下看,斜角露出的裤脚也是冬裤,鞋子运动鞋,奇怪的是上面没有沾上任何水渍。
他肩膀也是,按道理说,这麽大的雨难免会溅到,就算躲在楼梯口肩膀没有淋到雨,那麽运动鞋是不可能不湿,它不防水。
运动鞋还是白色,在小巷里走几步,肯定会有泥土痕迹。
他的鞋子没有,十分没有。
干干净净。
在脏乱的旧小巷里,全身如此干净,半夜敢独自躲在楼梯口唱歌,没有半点害怕,光线围绕周围还有淡淡白光,只是莫名有些孤独,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
想到这里,姚然连忙打断,换了想法,走到他面前。
……还天使,哪来的鬼吧?
“你……”他开口。
比唱声更加嘶哑,瞳孔里闪过的讶异被巨大的喜意替代,像是天上繁星,亮晶晶,闪进姚然的眼睛,那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你能触碰我?”他眉毛弯弯,“你能看到我?”
下一秒,他抱住她,像一只流浪的宠物终于找到家,酒红色头发抵在她的腹部,双臂紧紧圈住,汲取暖和的温度,感受到真的有个人能够发现他的存在。
太过于喜悦,没有发现她僵硬身体,被他一连串的操作打乱了思绪。
大雨一直在下,她有点发冷,恰好对方羽绒衣保暖,诡异感受到暖和,但还是反应过来,伸手将手指穿插入他发丝里。
然後抓紧,往後面拉去。
他的脑袋被头发带动外後仰,露出整个脸庞,与姚然对视。
“你能不能冷静点?”姚然另一只手在挣脱他的手臂。
“不能!”他激动喊出,“这麽久了终于有人能够看见我,还能碰到我,你不懂这种孤独折磨,每天都是这样,没有人跟我聊天,我都要疯了!”
他越说越激动,“手机拿不了,每天饿的跟个狗一样,然後又想鬼一样谁都看到不到我,我都要被逼成精神病人了。”
“我都不知道这是哪里,感觉哪里都一样!”
“而且我根本就离开不了这片地方,一开始我还记得往最远的地方去,结果走到超市,就那家打折的超市,然後我就出去不了。”
他语速非常快,叽里咕噜一连串讲完,说完胸口不断起伏,姚然都怕他过于激动突然猝死。不过鬼猝死,责任到不了她头上。
阳间管不了阴间生死。
她想挣脱,但饭都没吃,没什麽力气,出来一趟也用不上拳头,没有想到有个少年鬼缠住她了,还在大叫,吵得她耳朵疼。
“闭嘴。”她手掌捂住他嘴巴。
然後趁他松手,缓缓弯下腰,眉眼冷意,连带着整张脸都是,警告他说:“半夜了。”
他被姚然这麽一大乱,逐渐冷静,尽管如此他脸颊淡粉色,嘴角跟眉毛都显示了他的高涨情绪。
尤其是他的眼睛,会说话。
姚然还是第一次见如此漂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