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行的话——”明月停了一下。
她侧目看向周知意,看着那眼里写着同样的坚定,不由得更有信心。
“先斩後奏。”下一秒,二人齐声说道。
话音一落,她俩对视的那一秒,二人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周知意学着她的模样扬起来那张志愿书,看着纸上出现的不同的褶皱,像是命运赐给这张纸的裂痕,但这张纸依然完整无比。
她伸出手挡住夕阳道:“我该庆幸我爸远在北城,山长水远,他想干预我也有心无力。”
明月听她这样说,淡笑着摇头:“叔叔不像是那样的人。”
周知意从墙上起身,转过身去看着广阔的景色。
天玑楼下往来的人群如蝼蚁一般渺小,像是一阵风刮来都能改变他们的人生。
周知意她莫名有些惆怅,右眼皮此刻也开始跳个不停:“明叔看着温文尔雅,也不像是那种控制欲极强的家长。”
“可事实就是这样,他们古板固执,故步自封,却不肯承认自己的错,每次都说是为我们好,”
周知意脸上表情淡淡的,看起来像是有些麻木,又像是无所谓一般:“可是他们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想法。”
明月回想起来过往十几年人生,脸上浮现的神情也极为复杂,比起周知意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麽他们每次要说服我们接受他们的想法的时候,总是打着为我们好的名义。”
“算啦,明月。”
周知意对着吹过来的风吐出了一口气,不知道这声算了是她想通了呢,还是更麻木了。
“我们想不通大人的想法的。”
她转过头去看着明月,面上扯出一个苦笑:
“我都是为了你好,这句话困住的,不仅仅只有我们两个人。有些人终其一生都逃不开这句话带来的牢笼,身陷囹圄无法自拔。”
周知意说到这里沉默一瞬,紧接着觉得荒唐似的,短促地笑了一声:
“可能这就是命。”
她转过头看向明月的眼睛,对着她的灵魂发问道:“你信命吗?”
明月看着这个沉重的话题之下周知意眼睛里露出来的悲伤沉默了一瞬,那一瞬间她也陷入了迷茫:“不知道。”
什麽是命运呢?你怎麽知道,自己费劲全力得到的东西,是不是被命运早已写好了的呢?
命运就像是一个永远自圆其说的谬论。
无论你怎麽做,无论你做什麽,最後回首人生的时候,都可以称得上是命运。
明月思衬良久後对着周知意说道:“我不知道,你呢?”
“我也不知道。”周知意阖上眼眶,她的听觉被无限放大。
远处风雨操场热闹的呼喊,楼下人来人往的杂乱,瑶光楼内传来动听的钢琴曲,还有风的声音,这些声音让周知意认识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中无比的渺小。
“什麽是信,什麽又是不信呢?”她轻声呢喃道。
信如何?
不信又能如何呢?
命运的指针从不会为任何人改写,也不会为任何人停转。
就像是之前她对着爸爸妈妈说不要走,没有人愿意为她留下。就像她寄人篱下,得到的只有白眼。
没有人能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也没有人能回到过去。
没有人拦得住一个心意已决的人。
大约是因为原生家庭的缘故吧,周知意很早就知道这一点。
霞光在她们的交谈之中逐渐消散,天空很快就暗了下来,天枢楼上钟表的指针不声不响的指向了六,西琅已经漆黑一片了。
明月和周知意都没有选择住校,偶尔会留在这里上晚自习。
但今天的自习估计是上不成了。
今天是周五,周六周天是这个月的第二次轮休。
一些住校的同学要回家和自己的父母短暂的团聚一下,商议如何填写选科志愿书,好在周天晚上提交到学校,保证周一开学之後按时分班。所以此刻西琅的校园比往常要热闹很多。
她们二人回了教室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之後,明月擡起头看着空了的教室,也不由得生出些许的感慨。
或许下次再来,这里就不再是自己的班级了,它们可能会被冠上理化,也可能是文史,但绝对不会再是(5)班了。
她也不是高一的学妹,而是变成高二的学姐了。
明月在一阵不舍之中为(5)班落了锁,也郑重其事的和自己的过去道了别。
以後就有新生活啦,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好的。
明月到家之後,家里依旧是漆黑一片,她垂着眸对着空气小声地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换好鞋子之後,明月率先将怀里的书拿进卧室放到书架上,一本一本按照顺序整整齐齐的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