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啊???”
两个人在开阳楼的长廊上亲密交谈,冷风看着周阔挡在明月身前撇撇嘴朝上飞去,白云之下,裴澜坐在天枢楼的天台边上,自上而下的看着那两张熟悉的面容。
她上来很久,在这里几乎看尽了二人会面後的全过程。
裴澜看着面前的周阔弯下腰去和明月说话,他不知道说了什麽,引得原本泪眼婆娑的明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捂住自己的脸蹲下,整张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来一个马尾。
男生笑,也跟着蹲下,在她旁边等着她擡头。
裴澜看着他们互动许久,满心麻木,她觉得近视好像不是一件坏事。
那样的话,就可以不用看见这麽多了,心里的那些暴雪,也不会下的那麽大。
有风扬起来裴澜的头发,她想要转身离开,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个她埋葬了良知的地方。
可是她自黎康宁办公室出来後就坐在这里了,三个小时,神仙来了起身也得踉跄。
黎锦登上天枢楼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
裴澜面色苍白,站起来的时候摇摇欲坠,回眸的一眼里含了许多复杂的感情,紧接着她就回过头去,伸出双手——
黎锦的心都不跳了,她扔下书包就往前跑,在裴澜的手彻底伸开的那一秒,黎锦死死拽着她,惊惶的问道:“你要做什麽?裴澜——”
那声音里含了很多的後怕,裴澜整个人被她从栏杆上扯下来,安稳的落到地面後,她依旧紧紧抓着裴澜的手不肯放开。
裴澜感觉到她在颤抖,黎锦气愤的看她:“你要寻死?你——”
“没有。”
裴澜挣开她的手,後退一步,和她拉开距离道:“我没有任何想要轻生的想法。”
对黎锦的巨大愧疚让裴澜不敢直视她。
黎锦被吹来的冷风冻了一个激灵,可她此刻却是长舒一口气,那颗剧跳动的心逐渐平稳下来,又恢复了正常心跳。
黎锦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裴澜,沉默良多。
正当黎锦犹豫的时候,裴澜却率先开了口,她看向黎锦的眼睛,假装平静道:“学姐,你是有什麽话想要和我说吗?”
黎锦被这问句打的措不及防,裴澜却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准备。
接受好的,不好的,接受一切的准备。
黎锦垂下了眼睛沉思。
毫不夸张的说,她黎锦的人生中从来没有任何紧张的时刻,可在她来寻裴澜的路上她的脑海中却演练了千遍该怎麽和裴澜开口,此刻脑海里预演的情况全部作废,太阳炙热,黎锦看向裴澜那双毫无生机的眼睛。
黎锦心一横,三两步走向天台边缘,她伸手抚上栏杆,也不看裴澜,“是,我有话要和你说。”
天边的云似乎也想听她要对面前的这个人说什麽,悄悄飘下来两朵,化成忧郁薄雾缠绕到黎锦的周边。
她看着那云,轻声道:“你知道吧?我拿到了牛津的offer。”
黎锦说到这里的时候苦笑一下,裴澜听着这话低下头去,她的指甲深深的陷进自己的肉里,裴澜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黎锦沉默一下,对着她继续道:“本来已经不需要来学校了,但现在却每天都要学习,重拾文化课,然後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和西琅二十万人同时竞争。”
黎锦心想,不止西琅,不止二十万,而是省内所有人。
她甚至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迎来了这麽一个噩耗。
黎锦无奈,却选择继续往下说,把那根原本就存在的,极其尖利的刺,往裴澜心里推的更深一点,拿起来了她仅存的良知不停揉捏。
黎锦毫不避讳的说出来自己飞来横祸的原因:“因为我父亲把我读书的钱捐了——这钱替你家缴纳了医药费。”
她忍下眼泪,对着远方飘来的那片云道:“他已经无法送我去英国了。”
“说实话,我很痛苦。”
裴澜听见这句话垂下去眼睛,她身处太阳下,却觉得一片昏沉,好像哪哪都是错的。
因为她的一个错误,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甚至有人被迫放弃了自己的梦想。
裴澜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她应该说什麽,可是黎锦也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从头到尾,黎锦只是在平淡的叙述,好像事不关己,那个无辜殃及的池鱼并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