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天,顾以灿都没有开口,军医不由含蓄劝道:“大姑娘,药已经都熬好了,不如先让他们吃了药吧。”等吃药吃好了,也就不用喝什麽符水了。
“你这药太烈。”
顾知灼一闻到药味,就辨识出了其中的药材。
她从前也听闻军中爱用猛药,这本无错,在战时立刻控制住伤情,减少死亡比什麽都重要。
但单单只是治吃坏肚子,真不需要用这麽猛烈的药。这一碗药下去,的确能立刻止住,代价是至少会有三五天的虚浮无力,一点小病而已没必要受这等罪。
“放心吧。”
顾知灼如今随身都带着黄纸和朱砂,她说完就简单地画了一张怯病符,借着烛火烧化了融于水中。
顾以灿接过符水,说道:“我来。”
“世子爷。”军医满头大汗,“您别乱来,这丶这只是符水而已。”治不了病的!万一把人给治坏了,大姑娘肯定会懊恼难过的。
顾以灿端着符水,只问了一句:“谁愿意喝?”
“小的,小的愿意。”
一个士兵立刻高举起了手。
顾以灿把符水端给他,他接过後想也不想一口饮尽。
士兵擡袖擦了一下嘴,这水的味道就和普通的清水一样,会有用吗?刚这麽一想,腹中就是一阵剧烈的绞痛,一股子酸腐的味道涌上喉咙,他哇的一下吐出了一大滩黄水。
“哎哟哎哟。我说的吧……”军医急得团团转,又不敢说重话,怕大姑娘伤心自责,忙道,“快,快躺下。”
“等等,我好了!”
“啊?”
黄水一吐出来,喉咙口那种挥之不去的反酸感顿时就消失了,肚子不痛了,头也不晕了,他原地蹦了两下,就跟没事人一样。
“世子爷,小的好了!”
“多谢大姑娘!”
躺在地上呻吟的士兵们一个个目露羡慕,都怪他们动作太慢,要不然现在活蹦乱跳的就该是他们。
“啊啊啊,不行了,不行了……”
有人夸张地大声一声,捂着肚子,又往帘子後头的净室爬去,爬到净室前,还不忘回头虚弱道:“大姑娘,您赐我张符吧。”
顾知灼:?
士兵们:卑鄙!
下一刻:“我丶我也不行了!”
一个个在地上扭动爬行。
“大姑娘,我快不行了,我想喝符水。”
军医目呆怔地盯着顾知灼,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符水真能治病?”这简直颠覆了他学医以来所有的常识。
“你的方子是可行的,下回量可以减少一半,再添上金银花炭和熟军炭。”顾知灼这话是对军医说的。
军医低头琢磨。双炭解毒,其馀药材减半不但不会损其功效,还不会伤及病人元气。
顾知灼默默地注视营帐里乱爬的士兵们,明眸忍不住投向了顾以灿。
顾以灿摸摸下巴,真不想承认这是自己手底下的人!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妹妹,外头还有事,我先出去一下。”
这些小子,太丢他的脸了。
操练,得加大十倍的操练。
黎清正候在外头,见他出来,抱拳道:“世子爷,今晚户竈上用了些刚刚送来的那批粮草,末将去看了。”
军医说可能是吃坏肚子的时候,顾以灿就让黎青去拿今晚吃剩下的食物。
黎青用一个小布袋装了一些出来,顾以灿打开布袋,用手捧出了一把米,米粒泛黄,粘成了一个个小小的团块,拿在手上有些湿嗒嗒的粘手,凑到鼻尖闻了闻,是一股淡淡的酸味。顾以灿用指尖捏了捏,小小的米粒轻易就碾成了粉末。
“户竈说,在晚膳中掺了两成。”
黎青眼神闪动,晦暗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