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工眼神微讶,脱口问道:“你怎麽知道他们还有附加的条件?”
顾北讽刺地哧了声:“她是不是让你逼我同意带她一起参与那个援非项目?”
周工抿了抿唇,算默认。
“真是个疯子。”一阵无力袭上心头,顾北神色厌烦,没忍住骂出口。
“我知道你没做过这些事,但这种指控一般很难取证,还涉及感情问题,你身为男方在舆论层面天然没有优势,要是传出去光周围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你淹死,你以後还怎麽在这行混?”
周工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他比当事人还要头疼,项目已经在筹备中了,顾北这里不能出现任何的意外。
顾北没吭声,周身的气压又降低了几分。
“不就让她跟你一起去非洲嘛,多一个名额的事儿,没必要闹大,这样,我帮你做主了,辛恬作为你的助理,一起参与这个项目。”周工拍板道。
“如果她参与进来,那我就退出,您另寻高明吧。”顾北淡淡开口,眸光平静无波。
“顾北!”周工猛地站起身,用力拍了两下桌子,“现在不是你置气的时候!”
“周工,我没在置气。”
男人纤长的指骨轻轻将那张纸揉皱成团,随意地丢进垃圾筐。
“我在表明我的态度,既然她觉得我霸凌她,那就走法律程序好了,我奉陪到底。”
让他对那个女人低头,死也不可能。
“你!”周工指着他的鼻子,气得面红耳赤,手都在微微颤抖。
真走法律程序,没个一年半载是出不了结果的,那时候项目都进行一大半了,还有顾北什麽事。
“你要是敢把这件事闹大,就立马给我滚蛋!”
顾北挑了挑眉,把胸前的工牌摘下,无言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一开始决定来这家设计院就是为了荆梨,想着停一停,让自己不那麽累,多抽出些时间陪荆梨迎战高考。
现在荆梨都不要他了,那他怎样都无所谓了。
周工见状不可置信地瞪着男人。
他完全没想到顾北在这事上竟然这麽刚。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周工深吸口气,努力压制自己快要按捺不住的暴脾气,连忙把刚才放出去的话收回来:“我们都先冷静一下。”
“顾北,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任谁遇到这种事都会觉得憋屈,但我们遇到困难得讲究方式方法对不对,硬碰硬只能落得两败俱伤,对你,对我们,没有任何的好处。”
顾北手插着裤袋,走到落地窗前往外眺望,深邃冷峻的一双凤眼显得冷静且薄凉。
周工继续劝:“你和辛恬好好谈一谈,凡事都没有绝对。”
“周工,您别说了,我不会去找她的……”
“顾北,师父的话你听不听?”
顾北话还没说完,周工便厉声打断了他。
听到“师父”这个称呼,顾北身形一顿,忙抽出手,转身正色地看着对方。
其实当年顾北读研时参与的第一个国家级大工程,主负责人便是周良权——周工。
他也是顾北真正意义上领他入行的师父。
周良权缓步踱到男人跟前,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嗓音带着倦意:“顾北啊,你是我最欣赏的学生,也是我最舍不得的下属,我不希望你因为一时意气而断送自己的大好前程。”顾北无力地挣扎:“可是师父,那个辛恬她根本……”
“我明白。”周良权叹气,“看她爸那得理不饶人的模样,我就知道辛恬这姑娘绝对不是百分百没问题。”
“但越是这样你就越不能和她来硬的,那样只会把她逼急,做出更多无法控制的事。”
听到这话,顾北陡然沉默。
周良权说得没错。
辛恬这个疯女人连伤害自己这种事都干得出来,如果不答应她的要求,不知道还会做出什麽样疯狂的事情。
他不怕她恶心的手段。
只怕她伤害到荆梨。
“我会继续帮你和她爸周旋的,你私底下和辛恬聊一聊,稳住她的情绪。”
顾北眸中溢出苦涩,他疲惫地拧紧眉头,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随即又无力松开。
此时此刻,浓烈的悲哀包裹着他。
他的人生从来没有一刻真正属于他自己。
他从没有为他自己而活过。
小时候父母离他而去,顾卫朝的出现让他以为再次拥有了家,结果只是包着糖衣的毒药。
後来,他总算遇到了荆梨。
结果他还是没有抓住她。
他什麽都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