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刚才笑什麽?”沈清言问。楚琼玉背过手去:“有点儿高兴罢了。今日父皇肯定不会见你我,潘为吉是王家的人,沈大人真要放他走?”
楚琼玉继续说:“三天,潘为吉三天後走。小沈大人,需要本宫的地方你一定要提出来啊。”
沈清言擡眸看她,看来她在喆州这一年,楚琼玉也没有原地踏步。
东宫。
王言皎坐在太子床前时不时摸摸他的额头,侍女通报王继行来了,王言皎点了点头。
“皇後娘娘。”即使王言皎没回头,王继行依旧行了大礼。
王言皎屏退侍女太监,扶起了王继行。
“叔父,你和哥哥近来还好吗?”自从入宫後,这句话就一直是王言皎的开场白,王继行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
王家是世家大族富贵鼎盛,嫡系到了王继行这一脉只有他和兄长两人,兄长突然离世,旁支和家族皆派人来试探,王家差点就被分了。那时还在书院读书的王继行连夜赶回家,拜托了旁支的一位德高望重的姑姑,最终力挽狂澜保住了家産。
从此以後王继行一边上学一边照顾王言皎兄妹俩,他这个叔父又当娘又当爹的把她们养大,他自己也争气,不管学识还是管账都手到擒来。
二十岁继承了父亲的爵位,二十二岁考中了榜眼,王家终于有了可以支撑的大树,王继行也从兄妹俩的叔父变成了远在天边的王大人。
先後去世三年,王言皎十七岁,皇帝大选秀女。王继行在饭桌上轻描淡写地说让王言皎参选。
王言皎那时是什麽反应来着?
王继行被王言皎扶起来,二人坐在桌子两旁,看上去是势均力敌的对手。王言皎的眼睛望着床上昏睡的太子,状似不经意地说:“当年叔父让本宫来皇宫,说一定会照顾好我。可您在宫外,本宫在宫里,一年也见不上几次。幸好皇上的妃子们都是有趣宽容的人,有她们在本宫才不至于终日乏味。太子出生时您也说会照顾好他,所以本宫在他三岁那年就让您来当了他的夫子。如今珩儿已是太子,王家亦是四大家族中唯一还在争锋的。叔父,您何时收手?”
王继行想起来了。从他让王言皎参选那天起,她就开始反抗。
王言皎当时说:“叔父,您前日不是还说我可以接手王家的産业了吗?”她眼睛湿润,像是被背叛了一样。
选秀入宫,王家的産业亦是王言皎的陪嫁,为何她当时会那样难过?
王继行不明白。
“收手?就算秦王已死,还有个定王,太子的位子位真坐稳了?皇上昨日提拔沈清言,今日让我们家的人去喆州做太守,他依旧想看鹬蚌相争。只是与我们争的人从秦王赵家变成了定王和那几个女人而已。皇後在宫里这些年,还是一样单纯。太子不争,你不争,我不争,那我们全家就都是被踩死的命。皇後难道忘了幼时我们叔侄三人是如何艰难度日的吗?”
说完後王继行把殿外候着的太医宣了进来,王言皎把脸扭过去抹掉了泪痕。
当年王继行跟她说接手王家的産业,她以为马上就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了,所以一开始进宫,她只偶尔召王言皓来见。
她心中有怨,王继行知道,每次王言皓进宫都把王家近日得到的所有好东西都带了来。
明明曾相依为命十多年,可是王言皎入宫的前三年,除了新年丶中秋的宫宴遥遥相见外,她们再没见过对方。
王言皎怀孕後,某一天梦到了幼时的事。
那时父亲刚死,王家旁支一个一个进京,院子明明很大,她和兄长还是被挤到了一个偏远荒芜的小院。有趾高气扬的孩子趁着兄长去前院时欺凌她,那时是叔父一下子踹开院门,把那些孩子轰走救了她。
那时年幼的王言皎就已经明白,无论多麽亲近的亲人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可是看见王继行以後她又嚎啕大哭起来。
王继行粗手笨脚地给她擦着眼泪。
那时的王继行也才十八九岁,没照顾过小孩,手忙脚乱地等到王言皓回来她才停止了哭泣。
王言皎哭叫着从梦中醒来,平复好心情後摸了摸逐渐高起来的肚子。
第二天就宣了王继行入宫。